旧琴房的第七个音阶
晚自习的铃声像生锈的锯齿，割开育英中学的暮色。高二（3）班的教室里，林夏把数学卷子揉成纸团，砸向趴在桌上装睡的陈飞：“说好的去探险呢？怂包。”
陈飞抬起头，黑眼圈重得像被人揍了两拳：“你听说了吗？上周末高三的王磊去了旧琴房，到现在还在医院躺着，医生说他神经受损，嘴里一首哼着跑调的《致爱丽丝》。”
林夏嗤笑一声，从书包里掏出枚黄铜钥匙：“胆小鬼，这是我从音乐老师办公室顺的，旧琴房A303的钥匙。传说只要在午夜十二点弹完《月光奏鸣曲》的七个音阶，就能见到当年吊死在里面的钢琴老师苏曼。”
坐在后排的李雪突然插嘴，声音发颤：“我奶奶说过，苏老师当年是被学生举报偷琴谱，才在琴房自杀的，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截琴弦……”
“要去你们去，我可不奉陪。”陈飞收拾书包准备溜，却被林夏拽住衣领，“不去也行，上次你抄我作业的事，我可就……”
晚上十一点半，三人站在旧琴房楼下。夜风穿过走廊，把破损的窗帘吹得像白幡。琴房在三楼最尽头，墙上的“音乐教室”木牌斜挂着，露出后面斑驳的血红色涂鸦：“第七个音……是死音……”
“钥匙……钥匙呢？”李雪的牙齿首打颤。林夏摸遍口袋，脸色煞白：“刚才还在……”突然，“咔哒”一声，A303的门自己开了条缝，里面飘出若有若无的钢琴声，正是《月光奏鸣曲》的第一乐章。
“谁在里面？”陈飞壮着胆子推门。琴房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味，褪色的五线谱从天花板垂落，像挂着满墙的裹尸布。靠窗的黑色三角钢琴上落着层厚灰，琴键却异常干净，仿佛刚被人弹奏过。
“看！琴凳上有东西！”李雪指着琴凳上的牛皮笔记本。林夏翻开本子，里面是苏曼老师的备课笔记，最后一页用红墨水画着残缺的五线谱，第七个音符被画了个狰狞的笑脸，旁边写着：“偷走我琴谱的人，要用音阶来还……”
“滴答……滴答……”天花板开始渗水，落在琴键上发出清脆的声响。林夏突然指着钢琴右侧的角落：“你们看，那是不是钥匙？”只见墙角的阴影里，一枚黄铜钥匙在月光下闪着光。
陈飞刚要去捡，李雪突然尖叫起来：“琴键……琴键自己动了！”众人定睛一看，中央C附近的琴键正此起彼伏地跳动，发出断断续续的音符，正是《月光奏鸣曲》的前六个音阶。
“快跑！”陈飞拽起李雪就往门口冲，却发现门从外面反锁了！林夏掏出手机想报警，屏幕上却跳出条陌生短信：“弹完第七个音，不然永远出不去。”
钢琴声越来越响，第六个音阶结束的瞬间，整个琴房陷入死寂。林夏看着琴键上的水渍，突然想起什么：“苏老师的琴谱……传说她把毕生心血写在特制的琴谱上，遇水会显形！”她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泼向琴键，果然，湿漉漉的琴键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音符。
“快！按顺序弹！”李雪颤抖着坐在琴凳上，手指刚碰到第七个琴键——升C调，琴房里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合奏！无数双手从天花板、墙壁、地板伸出来，按在各个琴键上，发出刺耳的噪音。墙角的阴影里，缓缓站起个穿白裙的女人，她的脖子上缠着琴弦，腐烂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。
“是苏老师……”陈飞吓得瘫在地上。苏曼的鬼魂飘到李雪身后，腐烂的手搭在她肩上：“当年……就是你爷爷……举报我偷琴谱……”
李雪浑身僵硬，眼角余光瞥见琴谱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——年轻时的苏曼和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钢琴前，正是李雪爷爷年轻时的样子！原来当年是李雪的爷爷为了抢夺琴谱，才设计陷害苏曼，导致她含冤自杀。
“第七个音……该你弹了……”苏曼的鬼魂张开嘴，里面爬出无数黑色的琴弦。林夏突然抓起桌上的裁纸刀，划破手指按在第七个琴键上：“琴谱在这里！你的冤屈我来替爷爷偿还！”
鲜血滴在琴键上，发出一声悠长的升C调。刹那间，所有的鬼魂和琴声消失了，门锁“咔哒”打开。三人连滚带爬地冲出琴房，身后传来苏曼微弱的叹息：“终于……解脱了……”
第二天，学校派人查封了旧琴房。工人在拆卸钢琴时，发现琴箱里藏着泛黄的琴谱，正是苏曼失传的《月光变奏曲》。而医院里的王磊也奇迹般苏醒，只是再也记不起那晚发生的事，只是逢人便说：“琴房里的月光，真的很凉。”
林夏把染血的钥匙扔进了学校的荷花池，却在水底看到更惊人的一幕——池底沉着数十把锈迹斑斑的钥匙，每把钥匙上都刻着不同的名字，而最深处，有只苍白的手正缓缓捡起她扔掉的那把……
从此，育英中学多了条新规矩：午夜之后，严禁靠近旧琴房。但总有好奇的学生偷偷前往，据说在月圆之夜，还能听到A303琴房里传来若有若无的钢琴声，只是那第七个音阶，永远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色颤音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