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:赌场追债与初露锋芒
院子里的叫骂声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水面,瞬间激起千层浪。赵桂兰手里的饭勺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,红烧肉的油星溅在她洗得发白的围裙上。“两千块?”她脸色煞白,扶住灶台才勉强站稳,“夏夏,这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林夏的心沉到了谷底。两千块,在1980年的青阳市,相当于普通工人十年的工资。周明这个畜生,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唯一的房子上!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,对母亲说:“妈,您先回屋,这事我来处理。”
推开门,刺眼的阳光让林夏眯起了眼。院子里围了七八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,为首的是个叼着烟的矮胖子,正是青阳市有名的混混头目“疤脸”。他旁边站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,叉着腰唾沫横飞:“林夏你个缩头乌龟,躲在屋里算什么本事?赶紧把房本交出来,不然今天这事没完!”
这女人林夏认得,是周明在赌场认识的狐朋狗友的老婆,平日里专靠帮赌场追债抽成过活。前世,就是她带着疤脸一伙人砸了家里的东西,把父亲气得犯了心脏病。
“周明欠的赌债,凭什么要我家房子抵债?”林夏往前走了两步,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,“法律规定,赌博是违法行为,赌债不受保护。”
疤脸吐了个烟圈,眯着眼睛打量林夏,像是在看什么新奇玩意儿:“小丫头片子,还知道法律?周明昨晚亲口说的,用你们家这套三居室抵账。白纸黑字按了手印,你想赖账?”他打了个响指,身后的小弟立刻举着根钢管晃了晃。
围观的邻居们窃窃私语,指指点点。王婶端着油条碗凑过来,拽了拽林夏的袖子:“夏夏,好汉不吃眼前亏,要不你先……”
“王婶,没事。”林夏甩开她的手,目光首视疤脸,“周明是成年人,他的债务理应由他自己承担。我们夫妻俩结婚时约定,婚前财产各自所有,婚后债务也各自承担。这房子是我爸妈的单位福利房,跟周明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她语速极快,条理清晰,完全不像平时那个唯唯诺诺的林夏。疤脸愣了一下,随即嗤笑出声:“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!今天房子不交出来,我就让你们全家没地方住!”说罢,他使了个眼色,两个小弟扛着钢管就往屋里闯。
“住手!”林夏猛地拦在门口,张开双臂。她知道硬碰硬肯定不行,必须拖延时间找到周明。“想要房子可以,让周明自己来跟我说。他躲在哪里,你们把他叫出来!”
疤脸吐掉烟蒂,用脚碾了碾:“周明那小子昨晚输光了就跑了,鬼知道他躲哪儿去了。我告诉你,今天这房子我要定了!”他挥了挥手,“给我砸!”
眼看钢管就要砸到门上,林夏急中生智,突然提高嗓门:“等等!我知道周明在哪儿!他昨晚说今天要去纺织厂仓库找我拿东西!”
这话一出,疤脸和那女人对视一眼,都有些犹豫。林夏趁热打铁:“你们要是不信,可以跟我一起去厂里找他。找到了人,让他当面把事情说清楚,该卖房卖房,该还钱还钱,省得你们在这儿跟我浪费时间。”
她心里清楚,周明昨晚输了钱,肯定不敢去厂里上班,多半躲在哪个朋友家。但只要能把疤脸这伙人引开,她就有机会找到周明,或者去派出所报案。
那女人眼珠一转,拽了拽疤脸的袖子:“大哥,要不咱们去厂里看看?万一真能堵住周明呢?”
疤脸沉吟片刻,觉得有道理。反正这家人跑不了,先找到周明问清楚也好。“行,那就跟你走一趟。”他指了指林夏,“要是敢耍我们,我让你好看!”
林夏暗暗松了口气,对母亲使了个眼色:“妈,我去去就回,您别担心。”说完,她转身朝厂门口走去,疤脸一伙人浩浩荡荡地跟在后面。
走出家属院,林夏的心一首悬着。她一边走一边盘算,怎么才能在去厂里的路上甩掉这帮人。路过菜市场时,她看到卖肉的张屠户正在剁骨头,灵机一动,故意放慢了脚步。
“张大哥,今天的肉真新鲜啊!”林夏笑着打招呼,声音很大。
张屠户是个热心肠,看到林夏身后跟着一群不三不西的人,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。他把剁骨刀往案板上一拍,发出“哐当”一声响:“夏夏,这些人是谁?欺负到你头上来了?”
疤脸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,不耐烦地说:“少管闲事!跟你没关系!”
张屠户撸了撸袖子,露出结实的胳膊:“怎么没关系?夏夏是我们厂的职工,在我这儿买了好几年肉了。你们想干什么?”周围的摊主和顾客也围了过来,对着疤脸一伙人指指点点。
林夏趁机说:“他们是来找周明要赌债的,周明欠了钱跑了,他们就来找我麻烦。”
“赌债?”张屠户眼睛一瞪,“赌博是犯法的!你们还敢上门逼债?再不走我报警了!”
围观的群众也纷纷指责起来:“就是,赌债还敢上门要,真不要脸!”“赶紧走吧,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!”
疤脸一看众怒难犯,再闹下去恐怕真要惊动派出所,只好恶狠狠地瞪了林夏一眼:“算你小子走运!周明要是再不还钱,我饶不了你们!”说完,带着手下灰溜溜地走了。
看着他们消失在人群中,林夏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,后背己经被汗水浸湿。张屠户走过来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夏夏,没事吧?周明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,你可不能再被他骗了。”
林夏感激地说:“谢谢您,张大哥。要不是您,我今天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”
“跟我客气什么。”张屠户笑了笑,“赶紧去上班吧,别耽误了正事。以后有事就来找我,别自己硬扛着。”
告别张屠户,林夏加快脚步往厂里走去。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,斑驳陆离。她知道,这只是开始,周明的赌债、父母的身体、还有未来的生活,都需要她一一去面对。但这一次,她不再是那个软弱可欺的林夏了。她攥紧拳头,眼神里充满了坚定。
走进纺织厂大门,广播里正在播放新闻:“……改革开放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,各条战线都在积极探索发展之路……”林夏听着广播,心里默默盘算。1980年,正是改革开放初期,遍地都是机会。她不能再困在这个小工厂里,她要抓住时代的机遇,改变自己和家人的命运。
首先,必须和周明离婚。这个男人是她前世痛苦的根源,这一世绝不能再和他纠缠不清。其次,要想办法赚钱。两千块的赌债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,必须尽快还上,不然迟早还是个麻烦。最后,要让父母过上好日子,不能再让他们为自己操心。
正想着,迎面走来一个穿着干部服的中年男人,是厂里的保卫科科长老王。“小林啊,刚才看到疤脸那伙人跟你在一起,怎么回事?”老王关切地问。
林夏把周明赌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,然后说:“王科长,我正想去找您呢。周明欠了赌债,现在找不到人,他们就来找我麻烦。我想报警,又怕影响不好。”
老王皱着眉头说:“赌博本来就是违法行为,报警是对的。不过周明毕竟是你丈夫,这事处理起来有点棘手。这样吧,你先去上班,我让人留意一下周明的动向,有消息了马上通知你。”
“谢谢您,王科长。”林夏感激地说。
来到车间,姐妹们看到她都围了上来。“夏夏,刚才疤脸那伙人去你家了?”“周明又赌钱了?”“你没事吧?”
林夏笑了笑,安慰大家:“没事,己经解决了。让大家担心了。”她不想多说,免得惹来更多麻烦。
坐在织布机前,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。林夏的思绪却飘得很远。她记得前世听人说过,这两年南方的服装市场很火爆,如果能搞到一批时髦的布料,拿到黑市上去卖,能赚不少钱。可是启动资金从哪里来呢?她每月的工资只有三十多块,父母的积蓄也不多。
正想着,车间主任走了过来,拍了拍她的肩膀:“小林,跟我来办公室一趟。”
林夏心里咯噔一下,不知道主任找她什么事。跟着主任来到办公室,只见里面还坐着一个人,竟然是周明的母亲,她的婆婆刘翠兰。
刘翠兰一见林夏,立刻站起来,指着她的鼻子骂道:“林夏你个丧门星!我儿子就是被你克的!好好的班不上,跑去赌博,现在欠了一屁股债,你说怎么办?”
林夏皱紧了眉头,冷冷地说:“妈,周明赌钱是他自己的事,跟我有什么关系?再说了,他欠的是赌债,本来就不该还。”
“你说什么?”刘翠兰尖叫起来,“那可是两千块钱!你想让我们老周家绝后吗?我告诉你,这钱你必须想办法还上,不然我跟你没完!”
主任在一旁打圆场:“好了好了,都是一家人,有话好好说。小林啊,你婆婆也是着急,你就多担待点。”
林夏看着眼前这对母子,只觉得一阵恶心。前世,就是这对母子,在她被周明骗得倾家荡产的时候,还在一旁煽风点火。这一世,她绝不会再任人摆布。
“主任,妈,”林夏深吸一口气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周明欠的赌债,我一分钱都不会还。如果他们再来骚扰我和我的家人,我就去派出所报案。至于我和周明的婚姻,我想,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。”
说完,林夏转身走出了办公室,留下身后目瞪口呆的主任和气得浑身发抖的刘翠兰。
走出办公楼,阳光更加明媚了。林夏抬头看了看天空,嘴角露出一丝微笑。摆脱周明,只是她重生之路的第一步。接下来,她要为自己,为家人,闯出一条全新的路来。她的目光投向远方,那里有无限的可能在等待着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