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幕:余韵惊澜
幼儿园礼堂里原本明亮的灯光,突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电源一般,瞬间陷入一片漆黑。
站在舞台中央的陆羽,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塑料话筒,仿佛它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。他的歌声刚刚落下,余音还在空气中回荡,而他自己,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周围环境的变化,依然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之中。
台下原本热闹的观众们,此刻也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,变得鸦雀无声。整个礼堂里静得让人害怕,甚至连一丝呼吸的声音都难以听到,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。
然而,在陆羽的脑海里,却有另一个世界正在喧嚣。前世的他,曾经站在万人演唱会的舞台上,面对台下如潮水般的欢呼声和尖叫声,尽情地释放着自己的音乐才华。那些记忆如同电影画面一般,在他的眼前不断闪现,与此时此刻的场景交织在一起,让他有些恍惚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突然间,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,犹如一道闪电划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。这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回荡,仿佛整个空间都被它刺穿了一般,显得格外刺耳,让人不禁心头一紧。
陆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他猛地回过神来,目光如炬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。只见园长正踩着那双高跟鞋,步履匆匆地朝他跑来,仿佛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发生了。她的步伐显得有些慌乱,高跟鞋与地面的撞击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响亮,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陆羽的心上,让他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起来。
突然间,如潮水般汹涌的家长们像被施了魔法一样,眨眼间就围拢到了陆羽身边。他们或站或蹲,脸上都洋溢着好奇和兴奋。
在人群中,有一位身着香奈儿套装的贵妇格外引人注目。她优雅地蹲下身子,涂着艳丽蔻丹的手指如同蝴蝶翅膀一般,轻轻地触碰着陆羽那泛红的脸颊,柔声问道:“宝贝,你刚刚唱的这首歌真好听啊!阿姨在音乐平台上从来都没有听过呢,它叫什么名字呀?”
陆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关注吓了一跳,他的身体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,仿佛想要躲开那只陌生的手。然而,就在他后退的瞬间,前世被资本追问版权时的那种惶恐感像潮水一样涌上心头。
他紧紧地攥住衣角,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尽管心中有些害怕,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,用那稚嫩的、奶声奶气的语调,却又字字坚定地回答道:“这首歌叫《未寄出的信》,是我写给未来的自己的。”
人群中突然响起相机快门声,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挤到前排,西装内袋隐约露出记者证的边缘:“小歌手,能说说创作灵感吗?” 关键时刻,母亲林薇冲上前护住陆羽,掌心的汗浸湿了他的衬衫后背。混乱间,周明远老师从后台冲出来,黑色风衣下摆扫翻了一旁的塑料椅:“都让让!孩子需要休息!” 他揽着陆羽肩膀时,察觉到小家伙轻微的战栗 —— 那不是恐惧,而是兴奋过后的颤抖。
当晚,幼儿园家长群里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,彻底炸开了锅。聊天记录以惊人的速度疯狂刷屏,家长们的各种讨论和猜测像潮水一样涌来。除了孩子们精彩的表演视频外,更多的是对那个令人惊艳的小歌手陆羽的各种猜疑和议论。
“这孩子不会是穿越的吧?怎么会唱得这么好!”
“听说他家是暴发户,该不会是买了这首歌吧?”
“我看不像,陆羽平时就很有天赋啊。”
“可是这也太夸张了,一个幼儿园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水平?”
林薇看着群里的消息,心情愈发烦躁。她无奈地关掉手机,不想再被这些无意义的猜测和争论影响。然而,当她抬起头时,却看到了一幅让她心情瞬间平静下来的画面。
陆羽正静静地趴在窗台上,他小小的身影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孤单。月光温柔地洒在他认真的侧脸上,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微微上扬的嘴角。
“妈妈,”陆羽突然开口,声音清澈而又稚嫩,“原来把记忆唱出来,真的能被听见呢。”
第二幕:暗潮涌动
三天后,陆家门铃响个不停。市电视台少儿频道导演第一个找上门,黑色公文包里露出合同的一角,满脸笑意:“我们想为陆羽打造专属儿童音乐栏目,保证全国首播!” 紧接着,音乐学院招生办主任也来了,白发苍苍却言辞恳切:“我们愿意破格录取他进入附小,所有课程全免,客厅的落地窗被阳光照得发亮,却驱散不了室内剑拔弩张的气氛。少儿频道导演将鎏金边框的合同推到茶几中央,钢笔尖在 “签约即付三百万” 的条款上敲出哒哒声响:“陆先生陆太太,我们团队能把陆羽打造成第二个‘天才童星’,抖音热搜、卫视春晚,资源随便挑!” 话音未落,音乐学院招生办主任的老花镜滑到鼻尖,他抖开烫金录取通知书:“艺术贵在沉淀,我院能提供从附小到博士的一站式培养,这是多少孩子求不来的机会!”
陆羽躲在钢琴后,听着客厅里嘈杂的谈判声。前世的经历如走马灯闪过:被经纪人安排虚假人设,被迫翻唱口水歌,在庆功宴上看着资本大佬推杯换盏。他摸到琴凳下藏着的口琴 —— 那是前世在山区捡到的,此刻金属外壳还带着体温。
“够了。” 林薇将凉透的茶杯重重搁在大理石桌面,杯底与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,“陆羽今年才五岁,他需要的是正常的童年。” 导演的笑容瞬间凝固,招生办主任的眉毛气得首颤:“妇人之仁!耽误天才就是犯罪!” 周明远突然从阴影里站出来,黑色风衣下摆扫过满地散落的合作方案:“陆羽的音乐是灵魂在发声,不是你们牟利的工具!”
争吵声中,陆羽的小皮鞋突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。他抱着前世陆昊的日记本,踮脚爬上沙发,奶声奶气的声音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:“我不要当电视里的假小孩。” 他翻开泛黄的纸页,干枯的野菊花标本飘落:“这里写着,音乐要像山里的溪水,自由自在。”
空气瞬间凝固。导演尴尬地扯松领带,招生办主任默默收起通知书。临走前,导演突然回头:“陆先生陆太太,等你们改变主意,随时联系。” 玻璃门合上的刹那,陆羽像只受惊的小鹿扑进母亲怀里,却在林薇耳边轻声说:“妈妈,我想参加周老师说的原创比赛,用自己的歌,给山里的小朋友听。”?林薇的眼眶瞬间,她抱紧怀中的小人儿,感受着陆羽剧烈起伏的心跳。孩子身上还带着奶香味,可说出的话却沉甸甸的,像前世那个在音乐道路上摸爬滚打的灵魂,借这副稚嫩身躯重新发声。“好,妈妈陪你。” 她声音发颤,指尖轻轻梳理陆羽被揉乱的头发。
周明远站在一旁,镜片后的眼睛也泛起微光。他从公文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报名表,“下周六初赛,不过...” 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满地散落的合作邀约,“消息己经传开,到时候现场恐怕不太平。” 陆羽抬起头,脸上还挂着泪痕,眼神却亮得惊人:“我不怕,山里的小朋友还等着听我的新歌。”
接下来的一周,陆家书房成了音乐实验室。陆羽把前世陆昊的旧吉他抱在怀里,琴弦己经生锈,却被他视作珍宝。他翻出母亲的手机,反复听着在山区录制的风声、溪流声和孩子们的笑声。“妈妈,这个鸟叫声要放在前奏!” 他突然指着手机屏幕,“就像山里的闹钟,每天叫醒我们。” 林薇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,想起他前世在简陋录音棚里熬夜创作的模样,命运的齿轮仿佛在此刻完美咬合。
初赛当天,赛场门口挤满了举着摄像机的媒体。“陆羽小朋友,听说你拒绝了天价签约?”“能透露下参赛曲目吗?” 闪光灯此起彼伏,陆羽却紧紧攥着母亲的手,像棵扎根的小树苗般稳步前行。候场区里,其他选手都穿着华丽的演出服,背着昂贵的乐器,唯有他穿着普通的白 T 恤,怀里的旧吉他贴着山区孩子送的贴纸。
轮到陆羽上台时,舞台灯光打在他身上,晃得人睁不开眼。他深吸一口气,拨动琴弦。前奏响起的瞬间,整个会场安静下来 —— 那是用陶笛模拟的山风,混着隐约的鸟鸣,仿佛将人瞬间带到云雾缭绕的山间。“我有一个秘密电台,藏在野栗子树下...” 陆羽的声音清亮而坚定,唱到副歌部分,他突然放下吉他,用双手模仿敲鼓的动作,节奏正是前世教山区孩子们玩的 “石头节拍”。
台下的评委们坐首了身子,著名音乐人陈墨推了推眼镜,在评分表上写下密密麻麻的批注。而在观众席角落,几个扛着摄像机的记者对视一眼,悄悄将镜头对准了舞台 —— 他们知道,又一个震撼音乐圈的故事,正在这里上演。
深夜,陆羽房间的台灯在窗帘上投出小小的剪影。他跪在地毯上,将日记本里夹着的野栗子摆成音符形状,突然兴奋地跳起来:“妈妈!‘栗子壳裂开的声音’要用三角铁!” 林薇走进房间时,看见五线谱本上歪歪扭扭写着新歌的名字 ——《野栗子电台》。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琴键上,照见陆羽亮晶晶的眼睛,那里藏着比所有合约都耀眼的光芒。
第三幕:山音回响
山音回响
创作瓶颈期,陆羽缠着父母回山区。越野车在盘山公路颠簸时,他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竹林,前世背着吉他徒步进山的记忆愈发清晰。当熟悉的校舍出现在视野中,他几乎是跳下车的。
“哥哥!哥哥真的来了!” 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翠翠最先发现路口的越野车,她扔掉手中的树枝,撒开脚丫子狂奔而来,补丁摞补丁的裤腿沾满泥点,却丝毫不影响她眼底绽放的光芒。其他孩子闻声从教室里蜂拥而出,像一群扑棱着翅膀的小麻雀,将刚跳下车的陆羽团团围住。
“陆羽老师!你看我学会识谱了!” 戴着豁口眼镜的小男孩举着皱巴巴的作业本,上面用红笔圈着歪歪扭扭的音符,“这是我给《蜗牛与黄鹂鸟》写的第二段!” 陆羽蹲下身,指尖轻轻抚过那些稚嫩的笔迹,前世在同样的教室里,手把手教孩子们画五线谱的画面与眼前重叠。山风掠过他的发梢,带着熟悉的草木清香,让他几乎分不清今夕何夕。
校长拄着枣木拐杖颤巍巍走来,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:“可算把你盼来了!” 他粗糙的手掌紧紧握住陆羽的小手,“这些娃天天念叨,说陆羽老师的歌能让石头开花。” 话音未落,教室里突然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 —— 几个孩子正用鹅卵石敲击竹筒,拼凑出陆羽上次教的简单节奏。
陆羽快步走进教室,阳光从糊着报纸的窗户漏进来,在斑驳的课桌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黑板右上角还留着他上次写的歌词,被反复擦拭后只剩淡淡的痕迹。他抱起墙角布满划痕的木吉他,琴弦发出一声沙哑的嗡鸣,像是老友重逢的问候。“我们来玩个新游戏。” 他笑着看向围坐成一圈的孩子们,“闭上眼睛,听听风里藏着什么旋律?”
山风穿过破洞的窗纸,裹挟着远处溪流的潺潺声、树叶的沙沙响,还有不知名鸟儿的啼鸣。翠翠突然举起小手:“我听到了!像银铃铛在跳舞!”“不对不对,是松果滚下山坡的声音!” 另一个孩子急得首跺脚。陆羽的手指在琴弦上轻轻滑动,将这些声音化作灵动的音符。前世在录音棚里用昂贵设备合成的音效,此刻竟不及这山间最原始的声响动人。
黄昏时分,陆羽独自爬上后山。夕阳将天际染成蜜橘色,他躺在铺满松针的草地上,望着云朵慢悠悠地变换形状。前世背着吉他翻山越岭采风的疲惫、被资本束缚创作时的窒息,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。口袋里的野栗子硌得他生疼,却让他想起翠翠塞栗子时认真的模样:“吃了这个,灵感就不会跑掉啦!”
他猛地坐起身,从裤兜里掏出皱巴巴的草稿纸。铅笔尖在纸面快速游走,将山风的呜咽、溪流的欢歌、孩子们的笑声统统写进旋律里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远处传来母亲焦急的呼喊声。陆羽抱着谱子飞奔下山,月光为他照亮前路,也照亮了他眼中重新燃起的炽热光芒。他知道,这才是音乐该有的模样 —— 不被名利裹挟,只与纯粹的灵魂共鸣。
“哥哥!”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呼喊,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样,从教室里飞奔而出。她的怀里紧紧抱着一捆用麻绳捆扎好的作业本,仿佛那是她最珍贵的宝贝一般。
陆羽见状,赶忙蹲下身子,微笑着迎接小女孩的到来。当他的目光落在小女孩的手上时,却突然注意到她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些泥土。这显然是小女孩刚才在玩耍时不小心沾上的。
陆羽不禁心生怜爱,他轻轻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发,温柔地问道:“宝贝,今天在学校里过得怎么样啊?”小女孩兴奋地回答道:“哥哥,我们今天学了你上次教给我的《蜗牛与黄鹂鸟》呢!”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,显然对这首歌曲充满了喜爱。
陆羽听了,心中也感到十分欣慰。他站起身来,跟着小女孩走进了教室。一进教室,他的目光就被黑板上的一幅画吸引住了。只见黑板上歪歪扭扭地画着一组五线谱,虽然线条并不十分规整,但却能让人一眼看出那是一首曲子的谱子。而在每个用粉笔画出的音符旁边,都细心地标注着相应的拼音。
陆羽看着这幅充满童趣的画作,嘴角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微笑。他仿佛能想象出小女孩在课堂上认真学习的模样,以及她对音乐的热爱和执着。
校长端来粗陶碗的山泉水,浑浊的水面漂着几片茶叶:“这些娃,每天放学都聚在这唱歌。” 陆羽眼眶发热,从背包掏出尤克里里。阳光透过破洞的窗纸洒在琴弦上,他即兴弹奏起前世为山区写的未完成曲目。孩子们先是安静聆听,渐渐跟着哼唱,跑调的歌声却让陆羽红了眼眶 —— 这才是他追寻的纯粹回想。
跑调的歌声像山间的溪流,在教室里蜿蜒流淌。豁牙的小虎唱得最起劲,口水随着歌词飞溅在课桌上;扎红头绳的阿朵则轻轻摇晃着身子,仿佛要把自己融进旋律里。陆羽看着这些天真烂漫的脸庞,手指在琴弦上越发流畅,前世未能完成的遗憾,似乎正在这充满瑕疵却无比真挚的合唱中慢慢填补。
正当歌声渐入佳境时,一阵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打破了这份美好。孩子们的歌声戛然而止,纷纷跑到窗边张望。只见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停在校门口,车门打开,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下来,为首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眼镜,手里拿着一叠文件,派头十足。
“陆羽小朋友,可算找到你了!” 男人快步走进教室,皮鞋踩在凹凸不平的泥土地上发出 “咔咔” 的声响,“我们是星耀传媒的,这是三百万的签约合同,只要你点头,明天就能上《天才童声》节目!” 他身后的助理立刻展开印有陆羽照片的宣传海报,“您看,我们给您设计的人设是‘山村音乐精灵’,保证火遍全网!”
教室里一片寂静,孩子们惊恐地看着这些不速之客,紧紧抱住身边的伙伴。陆羽的手死死攥着尤克里里,前世被资本操控,被迫唱着违心歌曲的痛苦回忆如潮水般涌来。他站起身,挡在孩子们面前,声音虽稚嫩却充满坚定:“我不要签约,也不要当什么明星。”
“小朋友,别任性,这可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!” 男人脸上的笑意消失,语气变得强硬,“你知道三百万能给这破学校带来多少好处吗?能修新教室,能买新乐器……”
“够了!” 陆羽突然大喊一声,眼眶通红,“这里不需要你们的施舍!” 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孩子们,目光扫过他们破旧却干净的衣衫,扫过墙上歪歪扭扭的字画,“我只想在这里,和他们一起唱歌,唱最真实的歌!”
校长颤抖着举起山泉水碗,浑浊的液体在碗中晃荡:“几位请回吧,陆羽是孩子们的老师,不是你们赚钱的工具。” 男人冷哼一声,将合同甩在桌上:“陆羽,你会后悔的。” 说罢,带着人扬长而去。
汽车轰鸣声渐渐消失后,教室里依旧安静。陆羽缓缓坐下,轻轻拨动琴弦,一首轻柔的旋律流淌而出。孩子们慢慢围拢过来,翠翠将一颗温热的烤土豆塞进陆羽手里,小声说:“哥哥,你唱的歌,比糖果还甜。” 陆羽笑了,眼角的泪水滴落在琴弦上,化作跳动的音符。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纸,为教室里的每个人镀上一层金色,这一刻,时光仿佛静止,唯有纯粹的音乐,在山间久久回荡。
返程时,小女孩塞给他一把野栗子:“下次来,教我们写自己的歌好不好?” 陆羽把栗子揣进兜里,坚硬的外壳硌着掌心。他望着渐行渐远的山村,突然有了灵感,在颠簸的车上用手机备忘录记下旋律:“山风是天然的混响,心跳声是最原始的鼓点。”
越野车颠簸着驶离山村,车轮碾过碎石路发出 “咯噔咯噔” 的声响,陆羽却浑然不觉。他盯着手机备忘录里刚记下的句子,反复咀嚼着 “山风” 与 “心跳” 的韵律,野栗子在裤兜里沉甸甸的,时不时硌得掌心发麻,倒像是山里的孩子们在提醒他不要忘记。
“在想什么这么入神?” 母亲林薇从副驾驶座转过身,伸手替他整理被风吹乱的头发。陆羽抬起头,目光穿过车窗,远处的山峦正被暮色浸染成黛青色,山顶的风车慢悠悠地转动着,“妈妈,我好像摸到那首歌的魂了。” 他声音里带着兴奋,“不是用华丽的编曲,也不是靠技巧,就用最干净的声音,唱出心里的东西。”
周明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,后视镜里,他看见陆羽发亮的眼睛,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在音乐学院琴房里,为了一个音符反复推敲整夜的自己。“明天我带些专业设备去你家,” 他说,“既然有了灵感,就趁热打铁。”
然而,还没等陆羽开始创作,网络上突然炸开了锅。不知是谁将星耀传媒在山区找陆羽签约的视频传到了网上,标题赫然写着 “五岁天才拒三百万天价合同,背后真相令人震惊”。评论区瞬间被各种声音淹没,有人称赞陆羽坚守初心,也有人冷嘲热讽:“小孩懂什么?不过是家长在博眼球”“装清高,迟早会后悔”。
陆羽是在第二天早上刷到这些评论的。他攥着手机站在钢琴前,屏幕冷光映在他苍白的小脸上。前世被网络暴力攻击到崩溃的记忆如毒蛇般缠上心头,那时的他整夜整夜睡不着,看着那些恶毒的留言,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。
“别理他们。” 周明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,将一杯热牛奶放在琴凳上,“真正的音乐是唱给自己听,唱给懂的人听。” 陆羽抬起头,看见老师镜片后的目光坚定而温暖,突然想起在山区时,孩子们唱歌从不计较跑调,也不在乎有没有观众,他们只是单纯地喜欢让声音从心底流淌出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放下手机,手指落在琴键上。没有复杂的和弦,没有炫技的高音,简单的旋律像山涧的溪流般缓缓流淌。唱到副歌部分,他模仿着山里孩子的腔调,故意让声音带着些青涩和颤抖:“不用聚光灯,不要华丽衣裳,我只要我的歌,能飞到你身旁。”
录音棚的门被轻轻推开,林薇红着眼眶走了进来。她想起儿子前世在资本的裹挟下,眼神渐渐失去光彩的模样,而此刻,陆羽身上散发的光芒,比任何时候都耀眼。“妈妈,” 陆羽停下弹奏,“我想把这首歌做成专辑,就叫《山的回响》,所有收益都用来给山区建音乐教室。”
窗外,城市的霓虹开始闪烁,车流声隐隐传来。陆羽却觉得,那些喧嚣都离自己很远很远。他摸着口袋里的野栗子,在心里默默承诺: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,他都会守住这份纯粹,让音乐永远带着山风的味道,带着心跳的温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