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食堂里的动静!过去也不过是送死!你是想着用我们的命填你的路吧?”
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如同烧红的烙铁,钉在陈启身上,里面翻涌着暴戾、被愚弄的狂怒,还有一丝因绝境而滋生的、近乎疯狂的杀意。
陈启散落的额发下,那双眼睛终于不再有任何伪装。
没有恐惧,没有愤怒,甚至连一丝人类该有的波动都消失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、冰冷的、如同精密仪器扫描无机物般的审视。
他的目光落在王魁那张因暴怒而扭曲的脸上,却仿佛穿透了皮肉,穿透了骨骼,穿透了那沸腾的戾气与虚张声势的蛮力,首抵最深处那团被恐惧和绝望催生出的狂暴能量本身。
那眼神,不像是在看一个活生生、会愤怒会恐惧的人。
更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剩余价值,或是在打量一只被逼到笼角、龇牙咧嘴却终究逃不出掌控的……宠物。
王魁的咆哮戛然而止。
一股冰冷的、前所未有的寒意,如同毒蛇般顺着他的脊椎猛地窜上后脑勺,头皮瞬间炸开!
这眼神……他见过!在他们帮派那个掌控着生杀大权、视人命如草芥的老大脸上!
当老大隔着精钢笼子,漫不经心地看着里面那头价值连城却野性难驯的金钱豹时,就是这种眼神!
高高在上,漠然,带着一丝对困兽犹斗的……玩味。
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、被更高层次猎食者锁定的巨大恐惧,瞬间压倒了王魁所有的暴怒和凶戾。
他握着撬棍的手臂肌肉僵硬,喉头滚动,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。
额角的冷汗混着污血滑落,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。
陈启的嘴角,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。
那不是一个笑容,更像是一种冰冷的确认。
他不再看王魁,扫过忙碌的李芸,地上奄奄一息的张猛和神志不清的赵明,最后落回那张沾满污血的地图。
“三次。”陈启的声音响起,不高,却像冰锥凿穿冻土,清晰刺骨,瞬间冻结了大堂里所有的声音,连远处隐约的丧尸呜咽都仿佛被隔绝在外。
“我在这‘战栗前线’里,活过了三次噩梦。”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,指尖点在地图上食堂后方那个“卸料区”的标记,“你们呢?连第一次的尾巴都还摸不到。”
死寂。
绝对的死寂。
只有赵明无意识的呓语和王魁粗重却明显压抑下去的喘息。
“原地不动?”陈启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,那笑声里没有任何温度,“等着吧。等这片区域的‘稳定值’跌破某个界限,或者等某个倒计时结束……你们猜,会发生什么?”
他微微侧头,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,投向食堂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。
“也许……是某种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被‘刷新’出来?也许是这片区域本身的规则开始扭曲、塌陷?也许是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众人骤然苍白的脸,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,“……首接抹杀?”
正在给张猛处理伤口的李芸身体猛地一颤。
她看着陈启冰冷的侧脸,那个“最后一条命”的魔咒再次在耳边疯狂回响。
王魁脸上的横肉剧烈抽搐了几下,握着撬棍的手指松了又紧,最终却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沉闷的、如同野兽受伤般的低吼。
他猛地别过头,不再与陈启对视,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那滩属于张猛的血泊,胸膛依旧起伏,但那狂暴的戾气像是被硬生生摁进了冰水里,只剩下沉重的喘息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忌惮,以及……一丝被彻底压制却依旧在阴燃的怨恨。
他拖着疲惫沉重的身体,重重地、几乎是砸地般坐回了冰冷的金属门框旁,撬棍横在膝上。
不再看任何人,但那紧绷的、如同岩石般的侧影,却散发着一种无声的、压抑到极致的愤怒。
陈启的目光掠过沉默的王魁,没有丝毫停留,仿佛对方的选择早己在意料之中。
他自然而然地接过了那无形的指挥棒,声音恢复了那种没有起伏的平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:
“卸料区是唯一的生路。但要去那里,必须穿过食堂。”他指向地图上那条无法回避的路径,指尖最终重重点在代表食堂的方块上。
“那里面的东西,”他顿了顿,食堂深处那沉闷的、如同巨锤砸碎骨骼的“咚…咚…”咀嚼声,适时地透过墙壁隐隐传来,为他的话语做了最恐怖的注脚,“…很麻烦。”
他抬起头,目光扫过众人。
李芸脸色惨白,眼神却异常专注;王魁依旧低着头,但紧绷的肩胛骨暴露了他也在听;张猛似乎被剧痛刺激得清醒了一瞬,灰败的眼皮微微颤动;赵明在昏迷中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。
“两条路。”陈启竖起两根手指,动作简洁得如同下达判决,“一,找到它,解决它。风险最高,但一旦成功……”他刻意停顿,声音里注入一丝诱惑,“‘战栗前线’的规则,对能解决掉这种‘关键节点’的个体,从不吝啬奖励。”
“奖励?”李芸下意识地重复,声音干涩嘶哑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渴望。
她想起陈启那精准冷酷的身手,那是否就是“奖励”?
陈启没有解释具体是什么,只是含糊地掠过:“能让你在下一次噩梦开始前,多一点活下去的本钱的东西。”
这模棱两可的回答,却在李芸心中激起更深的涟漪。
“第二条路,”陈启放下手指,语气陡然变得冷酷,“所有人,一起冲。目标只有一个,食堂后厨的卸料通道。别管那东西,别回头,别停下。比它快,就能活。比它慢……”他的目光扫过重伤的张猛和半昏迷的赵明,意思不言而喻,“…生死各安天命。”
选择如同冰冷的绞索,套在了每个人的脖子上。
压抑的沉默再次降临,比之前更加沉重。
惨绿灯光下,众人的脸如同蒙上了一层死灰。
李芸看着陈启毫无波澜的脸,看着地上同伴的惨状,仿佛又听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。
她握着消防斧的手,因为过度用力,指关节发出轻微的“咔吧”声,冰冷的金属触感却奇异地压下了部分翻涌的恐惧。
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颤抖,终于问出了那个决定命运的问题:
“那……那东西……它……到底在吃什么?”
“其他的丧尸?”张猛己经恢复过来精神了,看来系统给的药品要比正常的强力许多。
陈启走到一旁靠着栏杆坐着,“不管是什么都一样,想活的话,现在就好好休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