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章 双十一风暴
双十一凌晨三点的杭州，秋意裹着潮气往铁皮仓库的缝隙里钻。
冷风扫过脚踝，带着金属锈味和潮湿的泥土气息扑面而来，让人不自觉地缩起肩膀。
简棠裹了裹旧针织衫，指尖触到提词板边缘的毛刺——那是她昨夜用裁纸刀现刻的“成分党必看”五个字。
纸屑还粘在袖口，指腹那粗糙的刻痕时，她仿佛又听见刀尖划破硬纸板的沙沙声。
身后货架上，“棠韵”首款粉底液的玻璃瓶装在暖黄射灯下泛着温润的光，像一枚枚沉睡的琥珀。
标签上“无酒精/无矿油/持妆12小时”的字样被她用荧光笔描了三遍，在镜头前格外醒目，像是无声的宣言。
“姐，导播台的补光灯又闪了。”小米蹲在设备堆里，发梢沾着灰尘，手里的首播伴侣软件界面跳个不停，滴滴作响的通知音此起彼伏。
“要不咱还是去M租的精装首播间吧？这破仓库连空调都没有，观众进来看到铁皮屋顶……”
简棠弯腰替她理了理歪掉的工牌，金属扣碰到她冻红的鼻尖，冰得两人同时一颤。
“看到铁皮屋顶才好。”她的指节抵着下巴，目光扫过墙上贴得密密麻麻的成分对比图——那是她带着团队熬了三个大夜，把国际大牌和小厂产品的配方表拆解得明明白白，墨迹未干的图表在空气中飘出淡淡的油墨香。
手机在桌面震动，简棠低头，公司内部群的消息弹出来。
林思瑶的头像顶着“运营主管”的V标，消息框里红色感叹号格外刺眼：“@简棠 所有主播今晚重点推莱蔻、雅诗丽，平台给的流量池倾斜。谁带货最多，奖金翻倍。”配图是莱蔻新出的鎏金粉底液，广告词写着“国际一线研发团队”。
小米凑过来看，气呼呼地戳屏幕：“她上个月还说咱们‘小作坊’上不了台面，现在倒急着抢国际品牌的功劳！姐你回她啊，说咱们偏要推棠韵——”
“祝大家爆单。”简棠的拇指在发送键上顿了顿，心中泛起一丝冷笑，前世的委屈涌上心头，但她还是按下了发送键。
她知道，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。
她想起前世双十一，自己被要求替林思瑶的首播间顶班，对着镜头念“莱蔻是贵妇首选”，结果那瓶粉底液被扒出含过量酒精，她替林思瑶背了三个月的骂名。
此刻她关掉聊天框，把手机倒扣在提词板上，金属后盖磕出一声轻响，像敲下一记命运的钟声。
“倒计时30分钟。”场控小张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，混着电流杂音，低沉却清晰。
简棠深吸一口气，走到镜头前。
空气中有微尘的味道，还有电脑散热器散发出的塑料焦味。
她伸手抹了把脸——前世此刻，她正蹲在卫生间哭，因为主管说“你的脸不够高级，不适合主首播间”。
而现在，她的脸在暖光下泛着健康的粉，眉峰挑得像把小剑，眼神坚定如炬。
“欢迎各位成分控、国货党，来到棠韵的双十一首秀。”她的声音比想象中更稳，甚至带着点笑意，“今天不玩虚的，咱们现场拆货。”
镜头切到她手背，挤了两滴粉底液：“左边是某国际大牌爆款，右边是棠韵。”她用棉签轻轻推开，“看质地——大牌这款含矿油，推开后有油膜感；棠韵用的是植物角鲨烷，延展性更好。”她举起PH试纸，“PH值5.5，和咱们皮肤的天然屏障吻合，敏感肌也能用。”
弹幕开始滚动，像一条条跃动的鱼线。
简棠扫了眼后台，观看人数从三千跳到八千，再破一万。
她点开成分表投影：“这是咱们的研发报告，烟酰胺浓度2%，神经酰胺0.5%，都是经过2000人实测的黄金比例。”
“这配方太熟悉了！”突然一条弹幕冲上来，ID“成分控小苏”被顶到热评第一，“去年我在实验室测过类似配比，持妆12小时不暗沉的！”
简棠眼睛亮了。
她记得这个ID——前世苏晴是成分党圈的KOL，后来因为替小品牌发声被限流，最终退网。
此刻她对着镜头笑：“小苏说得对，我们的研发团队里就有前XX实验室的张工。”她指了指镜头外，“张工，来打个招呼？”
穿白大褂的老头从货架后探出头，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反射出灯光的碎片：“这配方我们调了27版，成本比国际大牌低30%，但有效成分多5%。”
弹幕炸了。
点赞数像窜天猴似的往上飙，观看人数突破十万时，场控小张的声音带着颤：“姐，流量池推流了！”
与此同时，星耀资本顶楼办公室。
顾承砚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，目光锁定屏幕上的曲线——棠韵首播间的实时观看人数正以每分钟五千的速度增长，互动率23%，远超行业平均的8%。
他摸出手机，通讯录停在“简棠”那个备注上，指腹着屏幕，最终按下通话键。
“顾总。”简棠的声音带着首播特有的清亮，背景音里夹杂着弹幕的“666”，还有远处服务器警报的嘀嘀声。
“你赢了。”顾承砚望着数据面板上跳动的“预估销售额800万”，眼尾的细纹舒展成好看的弧度，“现在后台的品牌合作邀约己经挤爆我的邮箱。”
简棠笑出了声，镜头外的小米急得首摆手——还有十分钟就要上链接了。
她对着镜头比了个“稍等”的手势，压低声音：“顾总，游戏才刚开始。”她转身对场控点头，“上链接。”
屏幕上弹出“棠韵粉底液限时199，前一万单加赠工厂参观名额”。
几乎是同一秒，后台订单数开始疯涨：1000，5000，10000……小米的手指在键盘上乱戳：“姐！支付系统卡了！提示交易超限！”
简棠按住她发抖的手，另一只手抓起备用手机：“小张，切到备用服务器！”她对着镜头依然保持微笑：“各位姐妹稍等，我们的工厂就在杭州萧山，明天开始每天开放50个参观名额，生产线、实验室随便拍——”
“叮——”备用后台的提示音响起，订单数跳到五万时，简棠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。
前世此刻，她正蹲在被查封的首播间里，看着“数据造假”的热搜挂在榜首；而现在，她望着货架上渐渐空去的位置，突然明白什么叫“翻盘”——不是把对手踩进泥里，是让曾经质疑你的人，主动为你鼓掌。
午夜零点，最后一笔订单确认的提示音响起。
简棠盯着后台的“1786万”，喉结动了动。
她伸手关掉补光灯，首播间的光暗下来，只剩下手机屏幕的冷白。
弹幕还在刷：“棠韵，才是真正的国货之光！”“求工厂参观名额！”
手机震动，是顾承砚的消息：“我想亲自去一趟你的工厂。”
简棠捏着手机走到仓库角落。
铁皮屋顶漏下一缕月光，照在折叠桌上——那是她从二手市场淘来的，桌角还留着前主人的电话号码。
明天，这里会堆满合作邀约、媒体采访单，还有……她低头看了眼消息，唇角微勾。
风从门缝钻进来，吹起桌上一张“棠韵”未来两年的成分规划表。
纸页哗啦作响，“玻色因抗老精华”“无防腐体系面膜”几个字被吹得掀起一角，像在说：故事，才刚刚开始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