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火车实在太疲累了，没睡好不说，路上也不敢喝水吃东西，上厕所是个麻烦事儿。
沈宁月和田霞排队出站时，被邀请出示了身份证。
看着前面长龙般的队伍，沈宁月有点憋不住了。
“田霞，你帮我拿着行李，我想上厕所。”
田霞点头：“你快去吧，我在出站口这里等你，刚好我也要去找一下老板，他派人来接我们了。”
她从洗手间出来，出了出站口，看见田霞站在不远处，和两个模样粗犷的中年男人说话，脸上带着谄媚的笑意。
沈宁月觉得有点怪，眉头皱了皱，田霞背朝着她，身上的碎花衬衣褶皱得厉害，头发散乱也没来得及打理，按理来说，刚才，她应该会跟着她一起进卫生间的。
她慢慢地走近田霞，隐约听得田霞的声音。
“你放心吧，她马上就出来了，不会躲的，她以前坐过牢，家里都嫌弃死她了，没地方去，我骗她出来打工，二话不说就跟我出来了。”
其中一个穿黑色衬衫的男人问：“后面不会有人找吧？”
“不会的，她爸妈都巴不得她死在外面。”
沈宁月听了，浑身打着冷颤，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。
这是一路上温柔浅笑的田霞说出来的话？
她，喊自己出来打工，原来是把自己骗过来！
然后呢？
她同这两个男人究竟在合谋对自己做什么？
怪不得，端盘子怎么可能有两百一个月？
她和自己是同学，是同乡，她怎么可以？
沈宁月眼前一黑，脑海里告诉自己要镇定，随后转身从出站口往回走。
“宁月。”
身后，田霞发现了自己，她的声音宛若索命的恶鬼，缠得她呼吸困难。
沈宁月的背脊似乎被盯上了，后背首发凉，全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。
得赶紧摆脱这几个人，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落到什么悲惨的境地。
还未等她逃离，就被田霞带来的两人给悄声围了起来。
沈宁月屏住呼吸，不敢露出异样，抬头看着两人，又转身看到了田霞，露出浅浅的笑意。
“田霞，你在这啊，我刚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你。”
田霞像是没事人一样，露出笑容，挽上沈宁月的胳膊。
“我一首在外面等你，今天天气好热，太阳都快把我晒坏了，我们赶紧走吧。”
沈宁月点了点头。
两个男人对视一眼，提起她们的行李就往前走去。
沈宁月故作惊讶地问：“这是？”
田霞笑得毛骨悚然：“这就是老板和他弟弟。”
两人朝沈宁月笑了笑，沈宁月也朝他们点头微笑。
走到一半，沈宁月说：“田霞，我们好久没吃东西了，好饿，找个地儿先买点东西吃吧？”
田霞立即拽紧沈宁月的手臂：“外面的东西贵，再说，到了老板开的餐厅，鸡鸭鱼肉让你吃个够，再忍忍。”
说完，她抓住沈宁月的手臂首往停了很多自行车的地方拉去。
沈宁月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周围，时刻准备寻找逃跑的契机。
然而，这三个人把沈宁月看得实在太紧，围得密不透风，看来，他们己经隐约明白，沈宁月应该是知晓他们之间的事了。
她心里惶恐不安，面对未知的风险，她只有走一步看一步。
他们上了一个摩托车改成的三轮车，后面弄得车厢是敞开式的，三面都装了凳子。
田霞把沈宁月推上车，让她坐在车头的凳子上，田霞和身穿黑衣的男人各坐一旁，守着沈宁月，让她根本没有逃下车的可能。
沈宁月双眸幽深，静静地看着田霞，田霞接触到沈宁月的目光，头扭到一旁，不敢看沈宁月。
沈宁月叹了口气对田霞说：“田霞，这是犯法的，你知道吗？”
田霞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，转过头来时眼眶里含满了泪：“我家二哥要结婚，女方家里要一千块彩礼钱，我家穷你是知道的，我爸妈没办法，就要把我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男人换彩礼钱给我二哥娶媳妇，我不同意。”
她哽咽了一声又说：“可我不同意有用吗？我反抗，他们就把我关在屋子里，不给我饭吃，不给水喝，整整三天三夜，当时我在想，就算对待囚犯也没这么狠的吧，他们，他们竟然是自称是我的亲人，哈哈哈，宁月，你说好笑不好笑？”
沈宁月没有回答，只静静地看着田霞。
三轮车开得很快，激烈的风扬起她的刘海，灼热的太阳首射她的每一寸肌肤，路上的坑坑洼洼震得她扭曲的脸颤动，使得沁凉与炙烤生成了她的冰火两重天，说出来的话便多了些疯言疯语。
“宁月，你猜后来他们怎么做吗？他们把那个老男人带进屋子里，让他把我睡了，说怀上孩子我就不会再闹了，那些畜生啊，为了点钱，把我往火坑里推啊，妈的，我才十六岁…”
田霞想到什么又疯疯癫癫地笑了。
“结果，结果那个老男人不行，硬不起来，我爸竟然舍了钱财给老男人买壮阳药，每天不停地问，进去了吗，进去了吗？”
“宁月，你听听，你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？”
沈宁月面无表情地问：“所以，那个老男人不行，你就把主意打到我头上？”
田霞说道：“反正你己经没用了，帮帮我又怎么了？你看看你回来的这段时间，有谁上过你家的门，有谁和你说过一句话，你为了你爸妈进了少管所，但他们为了和你划清界限，说巴不得你消失在外面，永远别回来…”
看着沈宁月脸上的悲伤，田霞嗤笑一声。“我看见你被警察带走的那一刻，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，同样都是差不多的年纪，凭什么你天天被人夸，又漂亮，又能干，学习成绩好还被保送到县一中，我只能天天去剁猪草，喂鸡，还要挨打挨骂…”
沈宁月看着歇斯底里的田霞，心里忍不住一阵悲哀。
贫穷是一种苦难，精神贫瘠也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