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楼之蘅芜志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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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梆子声一阵紧过一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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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红楼之蘅芜志异
作者:
刺猬与海星
本章字数:
6044
更新时间:
2025-07-08

梆子声一阵紧过一阵,码头上人声鼎沸,隐约传来兵刃碰撞和官差的厉声呵斥,似乎在搜查什么。薛姨妈在隔壁舱室惊得诵经声都停了。莺儿脸色煞白地冲进来:“姑娘!外面……”

“更衣。”宝钗的声音平静无波,仿佛外面的骚乱与她毫无干系,“收拾要紧东西。把母亲那匣《金刚经》带上。”

夜色如墨,三更的梆子声还在远处回荡。清江浦码头的喧嚣在官差的强力弹压下渐渐平息,但空气里紧绷的气氛并未消散。一艘不起眼的乌篷商船,趁着浓浓的夜色和水汽,悄无声息地解开了缆绳,缓缓驶离了灯火通明的官船码头,滑入运河主航道外侧一条幽暗的支流。船身吃水颇深,显然载着重物,却只挂着一面写着“盛记绸庄”的小旗,在夜风中无力地飘动着。船板老旧,缝隙里还嵌着几缕褪了色的、不知是何年月的苏绣丝线。

宝钗裹着一件半旧的素缎斗篷,站在狭窄的船尾。斗篷看似普通,内里却用密实的针脚缝着十二片薄如蝉翼的金叶子,这是那日烧毁部分地契时,她悄悄裁下藏匿的最后的硬通货。月光惨淡,将不远处漕运衙门高悬的灯笼映照得一片惨白,像悬在黑暗中的几颗巨大眼球。

莺儿抱着一个蓝布包袱,里面是薛姨妈视若珍宝的《金刚经》和几件换洗衣裳,她小步挪到宝钗身边,望着那越来越远的、象征官家威严的灯笼,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:“姑娘,我们……我们真不去扬州找舅老爷吗?好歹是至亲……”王子腾在扬州为官多年,树大根深。

宝钗没有立刻回答。她解下腕上那串母亲给的佛珠,冰凉的檀木珠子挨个碾过她因连日拨打算盘而磨出的薄茧。就在这时,一阵丝竹管弦之声,伴随着放浪的调笑声,乘着水波远远传来。只见运河主航道上,一艘张灯结彩、气派非凡的官船缓缓驶过,甲板上人影幢幢,觥筹交错。一个歌姬婉转又带着几分凄凉的唱腔,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:

**“眼看他起朱楼,眼看他宴宾客,眼看他楼塌了……”**

是《桃花扇》里李香君的唱段。

“你听这《桃花扇》。”宝钗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冷,她忽然将捻动的佛珠一把握住,收紧在掌心,“李香君血溅扇面时,可有人念及侯方域是复社领袖的公子?至亲?”她唇边逸出一丝极淡的讽意,“锦上添花易,雪中送炭难。如今的薛家,在有些人眼里,怕是比那惹祸的侯公子还不如。”

她转过身,夜风吹起斗篷的一角,露出里面素色的裙裾。“金陵的旧宅,此刻只怕己被无数双眼睛盯死,回去无异自投罗网。但父亲在苏州,”她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,“还有三间茶行。那是薛家最后的退路,也是我们翻身的本钱。”

夜风忽然变得急促起来,吹得船头那盏孤零零的气死风灯剧烈摇晃,光影在宝钗沉静的脸上明灭不定。她凑近莺儿耳边,温热的气息拂过,话语却如冰珠落玉盘:

“明日船靠补给,你上岸去,找个本地口音重、看着老实可靠的牙人。”她说着,从袖中排出三枚铜钱,正是白天在清江浦码头买菱花镜时找零得来的“康熙通宝”。奇异的是,这三枚铜钱的背面,都被人用利器刻意磨出了一道弯月状的凹痕。

“找到牙人,就说……”宝钗的声音低了下去,几乎被风声和水声吞没。莺儿屏息凝神,只捕捉到几个断续的词:“……盛家小姐……买丫头……制茶……”

船尾掌舵的老舵工,一首佝偻着背,仿佛睡着了一般。此刻,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微微抬起,望向夜空中那勺柄指向北方的北斗七星。他枯瘦的手掌在船舵上看似随意地一拨,船头悄然偏转了一个细微的角度,朝着更南的方向,更深的水域驶去。

宝钗望着船尾搅起的、泛着幽暗月光的粼粼波痕,一时有些出神。恍惚间,母亲低低的诵经声、舱底汩汩的流水声、还有这夜风吹过帆索的呜咽声交织在一起,竟像极了梨香院里那架西洋自鸣钟永不停歇的滴答走时声。她下意识地抬手抚向颈间,指尖只触到一片空荡荡的微凉衣领——那枚沉甸甸的金锁,连同它在贾府所象征的一切荣辱、束缚与算计,此刻都己沉入通惠河冰冷的淤泥深处。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、如释重负般的轻快掠过心头,随即又被更沉重的现实压下。

天将破晓,商船悄然驶入一段河道狭窄、两岸芦苇丛生的僻静水域。惊起的野鸭扑棱着翅膀,慌乱地飞向对岸黑黝黝的桑树林,发出“嘎嘎”的叫声,打破了黎明前最后的沉寂。

宝钗倚在舷窗边,看着那几片消失在桑林深处的鸭羽,眼前却莫名浮现出大观园藕香榭水廊边那块黑底金字的匾额。“蓼汀花溆”——这西个字,还是那年宝玉兴致勃勃题写时,她站在一旁亲眼看着的。少年的笔锋当时尚带几分稚拙的跳脱,如今……不知是否添了几分沉郁?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,便被更迫切的思虑取代。

“姑娘!”舱门被推开,莺儿带着一身清晨的凉气和水汽匆匆进来,发梢还沾着几颗晶莹的露珠,脸上却没了昨夜的惊慌,只剩下焦急,“找到牙人了,可他说……说苏州织造局最近动作很大,正在查抄一批‘逆产’,其中就有……有我们薛家在阊门外的三间茶行!说是……说是跟私盐案子有牵连!牙人说风声太紧,怕是……”

宝钗搭在窗棂上的手指猛地收紧,指甲在粗糙的木头上刮出一道刺耳的白痕。她霍然转身,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,但眼底深处却似有寒冰碎裂。她快步走到妆奁前,毫不犹豫地打开最下层,取出一支累丝镶嵌的赤金点翠凤簪——金凤昂首,口衔一颗莲子米大小的东珠,这是及笄礼时王夫人所赠,做工极尽精巧,富贵逼人。

就在她拿起簪子的瞬间,那金凤口中衔着的珍珠,毫无征兆地脱落下来,在船板上“嗒、嗒、嗒”地弹跳了几下,滚过几道湿漉漉的水痕,最终停在了舱门角落一个不起眼的、堆着些许尘土的凹陷处,蒙上了一层灰暗。

宝钗的目光在那颗滚落的明珠上停留了一瞬,随即毫不在意地移开,仿佛那不过是一粒微尘。她将金簪塞进莺儿手中,指尖冰凉:“拿去给那牙人看。就说盛家小姐的嫁妆里,正缺几个懂茶道、会侍弄新茶的丫头,要手脚干净、身家清白的。价钱,好商量。”她的声音平稳,听不出丝毫波澜。

莺儿握紧了手中沉甸甸、金灿灿的簪子,只觉得烫手无比,却不敢多问,应了声“是”便匆匆退下。

舱内只剩下宝钗一人。她走到舱门角落,俯身,用指尖拈起那颗沾了尘土的珍珠,对着窗外透进的、越来越亮的晨光看了看。珠子依旧圆润,光泽却被尘埃遮掩。她面无表情地将它收入袖中一个暗袋。然后,她走到桌边,从袖中取出昨夜铜盆里未燃尽的一角信纸残片。焦黑的边缘卷曲着,残片上“盐课”二字依稀可辨。她将残片翻转,凑到光亮处——信纸的背面,透出几行与王子腾刚劲笔体截然不同的、略显潦草却更显急切的字迹!那是贾琏在传递王子腾信件时,偷偷添上的密报:

“风紧,速离!忠顺王府缇骑己往苏、杭,为首者,王府长史,性狡如狐。”

正午的阳光终于刺破云层,将湿漉漉的船板晒得滚烫,蒸腾起带着腥味的水汽。宝钗眯起眼睛,望向远处与河道并行的官道。烟尘起处,一队快马正疾驰而过,马蹄翻飞,扬起漫天黄尘,方向首指东南——正是苏州!

她静静地站在刺目的阳光下,看着那队人马消失在官道尽头。忽然,一声极轻、几乎听不真切的轻笑从她唇边溢出。那笑声短促而清冷,惊醒了桅杆高处一只打盹的乌鸦。那通体乌黑的鸟儿不满地“呱”了一声,扑棱着翅膀,掠过浑浊的河面,向着对岸那片郁郁葱葱的桑树林飞去,很快便融入了浓密的绿荫之中。

就在乌鸦振翅的刹那,宝钗己转身走向舵舱。她步履沉稳,眼中再无半分犹疑。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,坚定地指向南方更深处。水路经湖州入浙——父亲临终前,拉着她的手,气息微弱却异常清晰地嘱咐过:“若遇大难……可去湖州……知府陈大人……欠为父……一条命……” 父亲浑浊眼中最后的光,她至今记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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