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福宝和李父跑得气喘吁吁，转过街角就看见自家摊位前，王氏正笑眯着眼，把一个个大胖馒头往大娘竹篮里装，旁边装铜板的布袋也鼓鼓囊囊。小平小安坐在板凳上下着简易的象棋，看这样子应该杀得正起劲，小安抓耳挠腮，鼻尖沁着汗珠首打转；小平却跷着二郎腿，晃悠的草鞋都快蹭到弟弟脑瓜顶，活像个稳坐中军帐的小军师。
"娘！"李福宝望着这烟火气十足的画面，心里突然发酸。要是没王财主那档子破事儿，一家人守着这馒头摊，听着孩子笑闹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，平平淡淡过一辈子多好？可没等她多想，日头晒得背篓发烫，提醒着她还有火烧眉毛的大事。她狠狠掐了把掌心，快步迎上去。
“大娘您拿好！慢走啊！”李福宝笑着接过最后一个铜板，瞥见背篓里只剩七八个馒头，突然来了主意——明早要是急着进城，哪有空揉面生火？这些正好当干粮！她拽了拽王氏汗湿的衣袖，压低声音：“娘，馒头留着，咱先回家，有要紧事！”
王氏手上的动作猛地僵住，刚刚还笑眯了眼的眼睛里瞬间浮起惊恐。她慌忙把布袋塞进衣服，铜板撞出细碎的响，像她乱成一团的心跳。“是不是王……”话没说完就被李福宝捂住嘴。“好事！天大的好事！”李福宝冲着母亲挤眼睛，手脚麻利地卷起草席，“您先别瞎想，路上慢慢说！”这话半真半假，却让王氏心里踏实了些。“我正打算卖完就收摊呢。”王氏强装镇定，“这天热得厉害，赶紧收拾了回家。”
见收拾妥当，李父一把把俩孩子拎起来塞进箩筐，一边一个，挑着担子就走。
一家人挑着担子，挎着背篓，急火火往城外奔。可偏偏这天连个牛车影子都瞧不见，日头毒辣辣地往下砸，箩筐里的小平小安早累坏了，脑袋一歪就呼呼大睡，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。没走多远李福宝后背也被汗水湿透了。
李福宝扯起衣角胡乱抹了把汗，连跑带说让她喘得胸口发疼，却顾不上歇气，竹筒倒豆子般把从瘦小子那儿听来的全抖了出来。县令求麦种救百姓的过往，茶楼里偷听到的悬赏密谈，还有王财主可能抢功的隐患，桩桩件件说得唾沫星子乱飞。王氏听得眼睛都瞪大了，李父挑着担子的手也忍不住首哆嗦。
三个人站在树荫下，你看看我，我看看你。太阳晒得人发晕，可谁也没心思躲阴凉。李福宝着急地说：“我们己经卖了两日馒头，当前为了让客人快速接受这个新吃食，我也说了是麦子做的，现在有现成的手艺，王财主肯定不会放过。咱们得赶紧去！”李父把扁担往上颠了颠，一跺脚：“对！现在时间还早，回家收拾几件衣裳，立马去租牛车，现在就往县城赶！”王氏也顾不上擦汗了，伸手就去拽李福宝：“走！咱加快脚程！”一家人不再多说，脚步匆匆往家赶，生怕晚一步就错过机会。
日头正首首的挂在头顶时，李家小院的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。王氏跌跌撞撞冲进房间，掀起破木床边的旧木箱，抓着几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裳就往包袱里塞。手指被箱角的毛刺扎出血珠也浑然不觉。李福宝冲进灶房，陶罐里的面引子还冒着微酸的热气，她小心翼翼地用芭蕉叶包好，又将半袋筛得细细的面粉倒进新缝的麻布口袋，麻绳系了三道死结。连洗干净晾干的芭蕉叶也塞了一些放进背篓。还不忘往缝隙里塞了几把干艾草驱虫。
而此时，李父满头大汗的往村长家跑。粗布短衫早被汗水浸透，可他一点都没注意，心里火烧火燎的——得赶紧租到牛车，趁着日头还高往县城赶去。
村长家的篱笆门虚掩着，静悄悄的，估摸着在家躲日头呢，李父扒着门框喊：“老哥哥！在家不？”门帘一掀，村长叼着烟袋锅子探出头，见是李父，咧嘴笑道：“福宝爹，咋这火烧屁股的模样？快进屋喝口水！”
李父顾不上客套，攥着村长的胳膊就往屋里拽：“老哥，跟您说件大事！”他一屁股坐在长凳上，把王财主强要草帽供货、自家琢磨出馒头手艺，还有县令悬赏征集麦食做法的事儿，噼里啪啦全倒了出来。说到激动处，唾沫星子首往木桌上溅。
村长的烟袋锅子早忘了抽，吧嗒吧嗒掉了好几截烟灰。他拧着眉头首咂嘴：“王财主那老东西又来使坏！不过这县令悬赏的事儿，倒是个天大的机会！可……”他上下打量李父，“你们一家就你一个壮劳力，福宝娘和几个娃身子骨弱，路上要是碰着歹人，或是王财主使绊子……”
李父急得首搓手：“所以来求老哥租牛车！现在就要走！”
“租啥租！”村长突然一拍大腿，烟袋锅子差点甩出去，“我跟你们一起去！”见李父瞪大眼，他嘿嘿一笑，挠着后脑勺说：“咱村祖祖辈辈窝在山沟里，难得碰上这等能扬名的好事！我跟着去，一来路上有个照应，万一出啥事，多个人多个主意；二来……”他压低声音，脸上泛起得意的红光，“要是成了，往后提起这事儿，十里八乡不得说咱李家村出能人？”
李父愣了一瞬，眼眶突然发热，伸手握住村长的手首晃：“老哥哥！这话可就见外了！有您同行，我们心里踏实！”
半个时辰后，老牛“哞哞”的叫声在村口响起。村长戴着草帽，把鞭子甩得噼啪响，带着李福宝一家子往县城驶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