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盒藏在父亲的枕头里。
程默整理遗物时,发现枕芯有处不自然的硬块。拆开棉布,一个巴掌大的锡盒滚落出来,表面布满暗红色的锈迹,像干涸的血。
盒子上没有锁,只有一道陈旧的黄符交叉封着,符纸上朱砂写的"封"字己经褪成淡粉色。
他的指尖刚碰到符纸,屋内温度骤然下降。
窗外,老槐树的枝条突然抽打窗棂,"啪啪"作响,仿佛在警告他不要继续。
程默咬牙,撕开了符纸。
2
盒子里铺着一块褪色的红绸,上面躺着一截苍白的指骨——
无名指。
指骨根部套着一枚金戒指,正是母亲的婚戒。戒指内圈本应刻着父母的名字,此刻却被某种利器刮花,只留下凹凸的划痕。
程默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耳边响起尖锐的嗡鸣。他伸手想取出戒指,却在触碰的瞬间如遭雷击——
指骨是温的。
像活人的体温。
更可怕的是,戒指上突然渗出暗红的液体,顺着指骨蜿蜒而下,在红绸上洇出一朵诡异的花。
"滴答。"
血珠落在程默手背上,滚烫如熔岩。
3
剧痛从手背炸开,程默眼前一黑,栽倒在地。
高热如潮水般席卷全身,恍惚中,他看见自己站在槐树下。月光惨白,树洞深处伸出无数红线,缠绕着他的西肢,将他拉向树洞。
树皮下,一张人脸缓缓凸起——是母亲。
她的嘴唇被红线缝住,眼睛却死死盯着程默,手里拿着针线,正一针针缝补自己腐烂的脸皮。
"妈……"程默想喊,却发不出声音。
母亲突然停下针线,被缝合的嘴唇强行扯开,血线崩断。
"逃……"她嘶哑的声音混着血沫,"……不是……你妹妹……"
话音未落,树洞深处猛地探出一只小手,抓住程默的衣领——
那是一只孩童的手,苍白浮肿,指甲缝里塞满黑泥。
4
"小默!醒醒!"
七叔公的声音刺破幻觉。程默浑身湿透地惊醒,发现自己仍瘫坐在父亲床前,手里死死攥着那截指骨。
老人脸色铁青地掰开他的手指:"这东西怎么在你手里?!"
"从爸枕头里找到的……"程默声音嘶哑,"是谁的手指?"
七叔公的瞳孔剧烈收缩:"你妈的。"
"不可能!我妈是心脏病去世的,遗体明明——"
"火化的不是你妈!"七叔公突然低吼,"是吴氏的尸骨!你爸用她替了……"
话未说完,指骨上的戒指突然"咔"地裂开一条缝。
一缕黑发从裂缝中钻出,蛇一般缠上程默的手腕。
发丝末端,系着一小块腐烂的皮肉,上面刺着三个模糊的字:
"换命契"
5
夜风撞开窗户,指骨从程默掌心滚落,"当啷"一声砸在地上。
戒指彻底碎裂,露出藏在里面的一张薄如蝉翼的纸——
民国三十七年的契约。
纸上用血写着:
"程氏以血脉续,每代献一女,着红衣,葬槐下。违者,满门绝。"
落款处除了程默曾祖父的指印,还有七个小小的血手印。
程默颤抖着数了数:
正好是七代。
而最后一个手印,只有婴儿巴掌大。
6
西厢房突然传来缝纫机的轰鸣。
程默和七叔公冲过去时,门大敞着——
红衣己经完工,平平整整地铺在缝纫机上,袖口、领边绣满繁复的符文。
镜子里,无脸女人静静站着,手里牵着一个小小的红衣女孩。
女孩缓缓抬头,露出和程默一模一样的眼睛。
她松开女人的手,向前一步,嘴唇开合:
"哥哥,帮我穿衣服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