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雨幕，斜斜地穿过警局会议室的百叶窗，在铺着蓝色桌布的会议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林若曦揉了揉因熬夜而发红的眼眶，指尖划过摊开的地铁时刻表，上面用不同颜色的马克笔标注着昨晚故障期间的列车班次。苏晴将一杯热咖啡推到她面前，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光芒。
“根据调度中心的最新数据，昨晚八点十五分至二十五分的延时故障，影响了二号线从‘人民广场站’到‘金融中心站’的六趟列车。”苏晴指着时刻表上用红线圈出的区间，“其中编号为0217的列车，在故障期间滞留人民广场站八分钟，而它的预计到站时间，刚好与陈斌的死亡时间存在交集。”
林若曦的手指停在0217次列车的时刻表上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：“陆队，昨晚乘坐这趟列车的所有乘客信息，能筛选出来吗？”
“正在让技术科排查，但昨晚暴雨，地铁站人流量是平日的两倍，”陆远将一叠监控录像的拷贝盘推过来，金属盘片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，“初步筛查出三百七十二名乘客，逐一核对身份需要时间。”
“不能等。”林若曦猛地站起身，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，“凶手既然敢利用地铁故障，必然算准了我们会陷入人海战术。苏晴，你继续比对时刻表，看看故障期间是否有其他线路的换乘可能；陆队，我们去人民广场站，实地还原凶手的行动轨迹。”
地铁站的玻璃穹顶漏下惨白的天光，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。林若曦穿着便衣，混在早高峰的人流中，目光却始终锁定在站台边缘的监控摄像头上。她注意到，人民广场站的一号出口正对着一条狭窄的小巷，从那里抄近路到案发现场的老城区，步行仅需十二分钟。
“看那边。”陆远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，朝站台另一侧示意。
一个穿着灰色连帽衫的男子正站在屏蔽门前，频繁低头看着手腕上的电子表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裤兜。他的帽檐压得很低，刻意避开了上方的监控探头，每当列车进站的提示音响起，他的肩膀就会不自觉地绷紧。
“行为异常，且符合‘刻意规避监控’的特征。”林若曦低声对陆远说，同时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，假装拍照，实则对准男子快速连拍了几张。“等下一班列车进站，人群拥挤时动手。”
地铁呼啸着驶入站台，巨大的气浪将男子的帽檐掀起一角。林若曦和陆远随着人流向前涌动，在男子踏入车厢的瞬间，两人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。林若曦亮出警官证，证件皮套在车厢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：“先生，我们是市公安局的，需要你配合调查。”
男子浑身一震，试图推开人群逃跑，但陆远早己抓住他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他痛呼出声。车厢内的乘客纷纷侧目，林若曦示意陆远收敛动作，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：“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，你在哪里？”
“我……我在坐地铁！”男子声音发颤，额角渗出冷汗，“我什么都没做，你们抓错人了！”
审讯室的灯光惨白刺眼，照得男子脸上的汗珠清晰可见。他名叫张磊，是个小贷公司的职员，此刻正蜷缩在金属椅子上，手指不停地撕扯着衣角。
“张磊，我们查过你的通话记录，昨晚八点十五分，你给一个催收电话回过短信，说‘在地铁上，晚点回电’。”林若曦将打印纸拍在桌上，“而根据地铁刷卡记录，你昨晚乘坐的正是0217次列车，在人民广场站上车，金融中心站下车——这个时间段，恰好是陈斌被害的时间。”
张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，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。陆远递过一杯水，语气放缓：“我们知道你可能有难言之隐，但如果你想洗清嫌疑，最好实话实说。”
“我……我是在躲债！”张磊猛地灌了一口水，喉结剧烈滚动，“昨晚那些债主说要打断我的腿，我只好躲进地铁里绕圈子。我发誓我没杀人，我就是个欠债的怂包！”
林若曦盯着他的眼睛，试图捕捉一丝谎言的痕迹：“在地铁上，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人或事？比如，有没有人一首低头看手机，或者行为举止很奇怪？”
张磊挠了挠头，眉头紧锁地回忆着：“奇怪的人……好像有一个。”他的眼神突然亮了一下，“是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，就坐在我斜对面。他从上车就一首低头摆弄手机，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，像是在算什么数学题，还时不时看一眼车厢里的电子屏，表情特别专注。”
“他长什么样？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？”林若曦立刻追问，同时示意旁边的记录员做好笔记。
“大概三十多岁，戴一副金丝边眼镜，左手食指上有个疤痕，像是烫伤的。对了，他下车的时候我看到他手腕上戴着一块很旧的机械表，表盘是绿色的，特别显眼。”张磊描述得越来越详细，仿佛那些细节突然在记忆里清晰起来。
档案室的旧空调发出“嗡嗡”的运转声，林若曦站在标有“2005年未结案件”的档案架前，心跳随着指尖翻阅档案的动作逐渐加速。二十年前的案卷纸张己经泛黄发脆，油墨字迹晕染出淡淡的痕迹，而当她翻开“7·15地铁延时杀人案”的副卷时，一张夹在里面的黑白照片让她猛地屏住了呼吸。
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侧脸，他站在地铁月台边，手里拿着一本列车时刻表，虽然像素模糊，但左手上清晰可见的烫伤疤痕，以及手腕上那块绿色表盘的机械表，与张磊描述的特征分毫不差。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——“嫌疑人：秦风，暂未找到作案证据”。
秦风？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中林若曦的记忆。她突然想起昨天在案发现场附近，似乎见过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人，当时只以为是路过的行人，没想到……
手机铃声突然响起，吓得她差点将照片掉在地上。屏幕上显示着“陆远”的名字，她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，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：“陆队，立刻回档案室！我们找到二十年前那起案子的嫌疑人了，他很可能就是昨晚利用地铁故障制造不在场证明的凶手！”
挂掉电话，林若曦再次看向照片上秦风的侧脸，背脊升起一股寒意。二十年前的悬案与眼前的密室杀人案，竟然通过同一个“时间诡计”串联起来。而那块绿色表盘的机械表，像一个跨越时空的标记，在时间的裂缝中闪烁着诡异的光。她知道，这场与时间的博弈，己经从破解单个诡计，变成了挖掘横跨二十年的秘密深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