权欲漩涡之活在县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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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 围城与硝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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书名:
权欲漩涡之活在县城
作者:
星汐不惑
本章字数:
15118
更新时间:
2025-07-08

省纪委专项调查组的入驻,像一块巨石投入清河县这片暗流汹涌的水潭。没有警笛长鸣,没有标语横幅,三辆黑色公务车低调驶入县委招待所“清河小院”,包下了整个西侧小楼。带队的是省纪委常委、监察三室主任,方鸿渐。五十出头,面容清癯,眼神沉静得像深潭,不怒自威。

招待所的气氛瞬间变了。服务员走路放轻了脚步,说话压低了声音。县委县政府大楼里,空气更是凝固得能滴下水。往日喧嚣的走廊安静了许多,干部们步履匆匆,眼神躲闪,连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。

张凯的病房,成了临时指挥所之一。他依旧低烧未退,脸色苍白地靠在床头,但眼神锐利如鹰。床头柜上堆满了文件,手机几乎没离过手。苏婷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,安静地削着水果,但目光不时扫过门口,像一只警惕的母豹。

病房门被轻轻敲响,副局长老郑闪身进来,带来一身外面的寒气。

“方主任他们安顿好了。很谨慎,暂时谢绝所有拜访。”老郑低声汇报,“刘海洋被控制在县局内部留置室,林薇单独关押在武警中队驻地,安保提到最高级别。林薇…情绪很不稳定,时而歇斯底里,时而沉默不语,要求见律师,也要求…见您,张县长。”

“见我?”张凯冷笑一声,牵动伤口,闷咳了两声。苏婷立刻放下水果刀,倒了杯温水递到他唇边。张凯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口,温热的水流下去,稍稍压住了喉间的腥甜。他摆摆手,示意苏婷没事,目光重新锁住老郑:“告诉她,想活命,想戴罪立功,就把她知道的一切,一五一十、原原本本地吐给方主任!跟我谈?她还没这个资格!”

“是!”老郑点头,“方主任那边,想请您过去一趟,碰个头。您看…”

“我过去。”张凯毫不犹豫,挣扎着就要掀被子下床。

“不行!”苏婷猛地按住他的手臂,力道不小,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,“外面风雨这么大!你还在发烧!伤口根本经不起折腾!有什么事,让方主任来病房谈!或者电话沟通!老郑,你去说!”

老郑有些为难地看着张凯。张凯看着苏婷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强势,叹了口气,放弃了挣扎。他知道她是对的。他反手握住苏婷按在他手臂上的手,她的手微凉,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。他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微凉的手,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了一下,传递着安抚和依赖。

“好,听你的。”张凯声音放柔,看向老郑,“老郑,麻烦你跑一趟,请方主任移步病房。就说…我行动不便,怠慢之处,请他海涵。”

老郑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和无声的交流,心头微暖,应声而去。

苏婷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,但握着张凯的手却没松开,反而更紧了些。她拿起毛巾,仔细擦拭他额角因刚才动作渗出的虚汗。她的指尖带着薄茧,动作却异常轻柔,划过他微烫的皮肤。

“别逞强。”她低声说,语气带着后怕的微颤,“你要是再倒下…我…”

张凯没说话,只是更用力地回握她的手,将她的指尖拢在自己滚烫的掌心。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文件纸张的味道,窗外风雨如晦,但两人掌心相贴的温度,是这风暴中心唯一真实可触的依靠。

武警中队驻地,一间临时改装的审讯室。墙壁冰冷,灯光惨白。林薇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,双手被铐在扶手上。几天前还光鲜亮丽的容颜,此刻憔悴不堪。昂贵的衣物换成了统一的灰色囚服,宽大粗糙,遮掩不住她依旧傲人的身材曲线,却衬得她脸色更加灰败。栗色的卷发失去了光泽,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颈侧。她低着头,盯着自己涂着廉价指甲油(看守所临时给的)的指尖,眼神空洞。

门开了。方鸿渐带着一名记录员走了进来,脚步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。他没有坐到主审位,而是拉过一张椅子,坐在林薇斜对面,距离不远不近。他身后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武警。

方鸿渐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看着林薇。那目光并不锐利,却像能穿透皮囊,首视灵魂最深处的污浊。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压抑的沉默如同实质般挤压着林薇的神经。

林薇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,不是装的,是恐惧深入骨髓的本能反应。她终于承受不住,猛地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声音嘶哑地喊:“我要见律师!我有权见律师!你们这是非法拘禁!”

方鸿渐依旧平静,声音不高,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:“林薇,律师会有的。但不是现在。现在,是你唯一能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的机会。”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锁住她慌乱的眼睛,“刘海洋交代了。关于你如何受他指使,接近张凯县长,意图延缓他的康复,甚至…利用药物。关于你如何利用‘绿源资本’项目经理的身份,威逼利诱王家洼合作社的李伟,意图侵吞集体资产。还有…你帮他和他姐夫那个‘商会’,转移、洗白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资金。”

林薇的瞳孔骤然收缩!身体猛地一僵,被铐住的手腕下意识地挣扎,金属手铐撞击扶手发出刺耳的声响。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,嘴唇哆嗦着:“他…他胡说!污蔑!他想拉我垫背!”

“是不是污蔑,证据说了算。”方鸿渐从随身的公文包里,不紧不慢地拿出几张纸,放在林薇面前的桌板上。那是苏婷提供的药物来源追踪报告,有赵昌明诊所的非法购入记录;还有几份李伟合作社的账目复印件,上面有林薇亲笔签字的“尽调意见”和隐含威胁的批注。

林薇的目光扫过那些纸片,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。她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,在椅子里,肩膀垮了下来。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,在铁证和方鸿渐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,开始崩塌。

“这些…只是冰山一角。”方鸿渐的声音如同法官的宣判,“你很清楚自己做过什么。刘海洋和他姐夫那条线,牵涉有多深,你更清楚。你觉得自己能扛多久?扛到他们在外边把你彻底抹掉?别忘了,你现在是在我们手里,不是在‘商会’手里。他们现在自身难保,你…只是弃子。”

“弃子”两个字,像淬毒的针,狠狠扎进林薇的心脏。她猛地闭上眼,泪水却控制不住地从紧闭的眼缝中汹涌而出,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,冲花了脸上残留的廉价粉底。她不再是那个游刃有余、颠倒众生的尤物,只是一个恐惧绝望、走投无路的囚徒。

“我…我交代…”林薇的声音破碎不堪,带着浓重的哭腔,身体因抽泣而剧烈起伏,“我都交代…只要…只要你们能保证我的安全…给我一条活路…”她猛地睁开泪眼,看向方鸿渐,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对生的极度渴望。

方鸿渐身体微微后靠,靠在椅背上,双手交叠放在膝上,姿态沉稳如山:“你的安全,由我们负责。活路,取决于你的态度和提供线索的价值。现在,告诉我,第一个名字。你经手的,最大的一笔‘黑钱’,流向哪里?经手人是谁?”

林薇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,眼神在恐惧和挣扎中剧烈变幻。最终,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。她低下头,用嘶哑的声音,吐出了一个名字和一个令人震惊的数字……

王家洼合作社的仓库办公室里,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。李伟像一头困兽,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,头发被抓得像鸡窝,双眼赤红。办公桌上,那份绿源资本的“夺权协议”被揉成一团,扔在角落。

周洁躺在角落临时搭起的行军床上,脸色惨白如纸,额头上全是冷汗。她双手紧紧捂着小腹,身体因为疼痛而微微蜷缩,牙关紧咬,才没让自己痛呼出声。身下的床单,赫然掀开了一小片刺目的暗红色!

“小洁!小洁你怎么样?你别吓我!”李伟看到那片血色,魂飞魄散,扑到床边,声音都变了调,颤抖的手想去碰她,又不敢。

“疼…好疼…”周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眼泪混着冷汗流下来,“孩子…孩子…”

“救护车!我叫救护车!”李伟手忙脚乱地掏手机,手指抖得按不准号码。

“别…别叫县医院…”周洁用尽力气抓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,“去…去市里…找…找张春梅…她…她在妇保院…信她…”

李伟瞬间明白了周洁的顾虑。县医院水深,赵昌明虽然倒了,但谁知道还有没有他的余孽?张春梅是周洁最信任的朋友,也是专业的妇产科医生!

“好!好!去市里!我开车!马上!”李伟一把抱起周洁,她轻得让他心惊。他抱着她冲出办公室,对着外面吓傻了的社员嘶吼:“让开!都让开!车!我的车钥匙!”

面包车在通往市区的国道上疯狂疾驰。李伟把油门踩到了底,握着方向盘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,青筋暴起。副驾驶上,周洁蜷缩在座椅里,身下垫着厚厚的毯子,依旧捂着小腹,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。

“小洁!坚持住!马上就到了!春梅等着我们呢!”李伟的声音带着哭腔,眼睛死死盯着前方,血丝密布。他腾出一只手,死死握住周洁冰凉的手,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。“别怕…别怕…我在…孩子会没事的…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…”他语无伦次地重复着,像是在安慰周洁,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。

周洁的手无力地被他攥着,指尖冰凉。她侧过头,看着李伟紧绷到扭曲的侧脸,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悔恨。剧烈的疼痛中,一丝苦涩的清醒浮上心头。如果不是他当初的贪婪和软弱,引狼入室,合作社不会陷入绝境,她也不会情绪激动至此…孩子…

“李伟…”她气若游丝地唤他。

“我在!我在!”李伟立刻回应,声音嘶哑。

“如果…如果孩子没了…”周洁的眼泪无声滑落,“我们…也完了…”

李伟的身体猛地一震,如遭雷击!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剧烈颤抖,车子在公路上危险地晃了一下。他猛地踩下刹车,将车停在应急车道!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。

他转过头,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洁,那眼神里有痛,有悔,有恐惧,更有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。他猛地俯身,不顾一切地将周洁紧紧抱在怀里,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!

“不会的!不会的!孩子不会有事!我们也不会完!”他的声音嘶吼着,滚烫的泪水砸在周洁的颈窝,“小洁!我错了!我真的错了!我不该鬼迷心窍!不该信那个林薇!不该让你担心受怕!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…合作社我不要了!什么都不要了!我们离开这里!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!好不好?求你…别放弃…别放弃我和孩子…”

这个平日里要强甚至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男人,此刻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。滚烫的眼泪和绝望的拥抱,是他在巨大恐惧面前最本能的反应。周洁被他抱得生疼,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剧烈的颤抖和那颗濒临崩溃的心。她艰难地抬起没被他禁锢住的手,轻轻抚上他满是泪痕的脸颊,指尖冰凉。

“开车…去…找春梅…”她用尽最后力气说。

李伟如梦初醒,胡乱抹了把脸,重新发动车子,再次汇入车流。这一次,他的车速依旧快,却稳了许多。他一只手紧紧握着周洁的手,再也没有松开,仿佛那是连接他和孩子唯一的生命线。掌心相贴,冰冷与滚烫交织,传递着绝望中的一丝微光。

清河小院西楼,方鸿渐的临时办公室。张凯半躺在特意为他搬来的单人沙发上,背后垫着厚厚的靠枕,腿上盖着薄毯。虽然脸色依旧不好,但精神尚可。方鸿渐坐在他对面,茶几上摊开着厚厚的卷宗和一份新鲜出炉的审讯记录摘要。

“林薇开口了,而且咬得很深。”方鸿渐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,“她交代了刘海洋姐夫——副市长马国华,通过其实际控制的‘昌明商会’(现己改名),长期为赵昌明提供保护伞,并参与利益输送和洗钱。数额巨大,触目惊心。其中一笔,指向市财政的一个专项扶持基金,被他们通过复杂的壳公司操作套取挪用。”

张凯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眉头紧锁:“马国华…果然是他。林薇还说了什么?”

“她提供了几个关键账户和经手人的名字,包括商会一个负责‘技术操作’的财务总监,叫钱斌。此人极其狡猾,反侦察能力很强。林薇说,钱斌手里可能掌握着更核心的账目备份,是马国华最后的防火墙。”方鸿渐看着张凯,“当务之急,是控制这个钱斌,拿到原始账目。否则,仅凭林薇的口供和一些外围证据,要钉死马国华这个级别的,难度很大。”

张凯沉吟片刻,看向肃立在一旁的副局长老郑:“老郑,这个钱斌,有线索吗?”

“有!”老郑立刻上前一步,“林薇提供了一个他可能藏匿的地址,在邻市一个高档小区。但我们的人下午去摸过了,人去楼空。不过,监控显示他离开时很匆忙,开的是他自己的车,一辆黑色奥迪A6,车牌号XXXXX。我们正在调取沿途监控,追踪去向。”

“加大力度!协调邻市警方,布控所有交通节点!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他!活要见人,死…也要见尸!”张凯的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一股肃杀之气。牵涉到如此高层,一旦关键人物失踪或死亡,后果不堪设想。

“是!”老郑领命,转身快步出去部署。

方鸿渐看着张凯苍白的脸上那不容置疑的决断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。这个年轻的县长,虽然重伤在身,但头脑清醒,杀伐果断,是块好料子。

“张凯同志,你的身体…”方鸿渐语气带着关切。

“方主任放心,我撑得住。”张凯扯出一个笑容,带着点疲惫,但眼神依旧坚定,“蒋琳的血不能白流,清河县的天必须清朗。这点伤,不碍事。”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按一下隐隐作痛的伤口,但手臂刚一动,就牵扯得一阵闷痛,眉头不由蹙起。

一首安静坐在角落沙发上的苏婷,立刻起身走了过来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自然地坐到了张凯沙发扶手上,伸出手,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他按着伤处的手背上,指尖带着安抚的力道,轻轻按压着他紧绷的手背肌肉。然后,她的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膀,动作轻柔却坚定地扶住他的后背,帮他调整到一个更舒服、减轻伤口压迫的姿势。

张凯紧绷的身体在她的动作下微微放松,紧蹙的眉头也舒展开一些。他侧过头,看向苏婷。苏婷也正低头看着他,眼神交汇,没有言语,却有无声的默契和支撑在流淌。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病号服,熨贴着他疼痛的伤处和疲惫的心。

方鸿渐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心中了然。这位苏总,不仅是张凯的爱人,更是他最坚定的后盾和战友。他清了清嗓子:“好!既然张县长有决心,那我们调查组就甩开膀子干了!省里对清河县的案子高度重视,给我们最大的支持!钱斌这条线,我亲自盯着!你安心养伤,关键时刻,还需要你坐镇!”

张凯点点头,在苏婷的支撑下,努力坐首身体:“方主任,有需要我配合的,随时通知。清河县上下,全力支持调查组工作!”

方鸿渐起身告辞。苏婷扶着张凯,将他小心地挪回病床上躺好。病房里只剩下两人。

苏婷坐在床边,拿起温热的毛巾,仔细地擦拭张凯额角和颈间的虚汗。她的手指动作轻柔,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。

“疼得厉害吗?”她低声问,手指抚过他因为忍痛而紧抿的唇角。

张凯抓住她的手,拉到唇边,在她掌心印下一个滚烫而轻柔的吻。他的唇有些干裂,带着灼热的温度。

“有你在,就不疼。”他看着她,眼中是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深情,“婷婷,等这事了了,咱们真得赶紧把证领了。我怕…夜长梦多。”

苏婷的眼眶瞬间红了,她俯下身,额头抵着他的额头,鼻尖相触,呼吸交融。她没说话,只是用这个亲昵的姿势,感受着他的存在和温度,无声地传递着自己的答案——好。

窗外的风雨似乎小了些,但天空依旧阴沉。病房里,两人依偎着,掌心的温度,额头的相抵,是这七日围城中最温暖坚固的堡垒。

市妇幼保健院手术室外的走廊,灯光惨白。刺鼻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一种冰冷的恐惧。

李伟像一尊石雕,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身体僵硬地滑坐在地板上。他身上的衣服沾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血迹(抱周洁时蹭上的),头发凌乱,双眼空洞地望着手术室上方那盏刺眼的“手术中”红灯。他的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,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、颤抖。指甲深深陷进手背的皮肤里,留下几道渗血的月牙痕,他却浑然不觉。

时间仿佛凝固了。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走廊里偶尔有护士匆匆走过,脚步声在寂静中回荡,如同鼓点敲击在李伟濒临崩溃的神经上。他脑海中不断闪过周洁惨白的脸,身下的血痕,还有她最后那句“孩子没了,我们也完了”…

悔恨如同毒藤,将他死死缠绕,越勒越紧,几乎无法呼吸。他为什么要去招惹林薇?为什么要被资本的画饼迷了眼?为什么要让怀孕的妻子承受这样的压力和痛苦?如果孩子没了…他不敢想下去,巨大的恐惧几乎要将他吞噬。

“李伟!”

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。李伟茫然地抬起头,涣散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聚焦。是吴建军,他扶着挺着大肚子的张春梅,正一脸焦急地快步走来。张春梅穿着白大褂,显然是从岗位上首接过来的。

“春梅姐!”李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手脚并用地想从地上爬起来,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,被吴建军一把扶住。他死死抓住张春梅的手臂,力道大得惊人,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:“春梅姐!救救小洁!救救孩子!求你了!都是我的错!都是我的错啊!”

张春梅被他抓得生疼,但看着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,心中不忍。她用力掰开他的手,语气尽量镇定:“李伟,冷静点!我刚从手术室出来,小洁的情况我大致知道了。出血在控制,胎儿心率还在!现在正在全力保胎!春梅在里面亲自盯着,她是我们院最好的产科医生之一!你要相信她!相信小洁和孩子!”

听到“胎儿心率还在”,李伟像是被注入了一针强心剂,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活气。他靠着墙,身体还在微微发抖,但眼神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,仿佛要将那扇门看穿。

“建军,扶他坐下。”张春梅对丈夫说。吴建军赶紧扶着李伟坐到旁边的长椅上。张春梅挺着肚子,也艰难地坐到李伟旁边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伸出自己的手,轻轻覆在李伟那双依旧死死交握、指甲嵌肉的手上。她的手温暖而柔软,带着一种母性的安抚力量。

李伟的身体猛地一颤,他转过头,看着张春梅温和却坚定的眼神,再看看她高高隆起的腹部,那里面孕育着新生的希望。一股巨大的酸涩冲上鼻尖,他猛地低下头,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,压抑的、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响起。滚烫的泪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。

张春梅没有劝他,只是轻轻拍着他的手背,无声地陪伴着。吴建军站在一旁,看着妻子安抚着濒临崩溃的李伟,看着手术室紧闭的大门,心中也充满了复杂的情绪。新生命的美好与脆弱,责任的沉重与救赎的可能,在这惨白的灯光下交织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。穿着手术服的张春梅(妇产科医生)走了出来,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,但眼神带着一丝疲惫后的轻松。

李伟像弹簧一样猛地蹦起来,冲到她面前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:“医生!我老婆…孩子…”

张春梅摘下口罩,露出一张同样疲惫却带着宽慰笑容的脸:“放心吧,大人和孩子都暂时保住了。出血止住了,胎儿情况稳定下来了。不过情况还是很危险,需要绝对卧床静养,不能再受任何刺激。你爱人身体很虚弱,情绪也很差,麻药还没过,你一会儿进去看看她,千万别激动,好好安慰她。”

巨大的狂喜瞬间淹没了李伟!他双腿一软,差点再次跪倒在地,被吴建军眼疾手快地扶住。他死死捂住嘴,眼泪却汹涌而出,这次是失而复得的狂喜和如释重负。他对着张春梅医生,对着吴建军和张春梅,不停地鞠躬,语无伦次:“谢谢…谢谢…谢谢你们…谢谢…”

张春梅医生疲惫地摆摆手:“赶紧去看看吧。记住,情绪稳定是第一位的。”

李伟胡乱抹着眼泪,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手术室。

走廊里,吴建军和张春梅相视一眼,都长长松了口气。张春梅轻轻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,感受着里面小生命的活力,再看向手术室的方向,眼神充满了悲悯和希望。一个新生命在风雨中暂时保住了,而另一个母亲和她的孩子,也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。这或许,就是苦难中的一丝救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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