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明来意，程怀安让士兵放开顾玦，邀他入座。
并命人准备瓜果，好酒好肉招待。
顾玦客套了几句，将程家军从上到下夸赞了一遍，然后欲言又止，不讲谈和内容。
程怀安说：“顾先生但说无妨，帐中西人是我舅哥和兄弟，绝不会将内容外传。”
顾玦拱手道：“程镇司明察秋毫，某便首言了。”
“哎。”他长叹一口气说：“实不相瞒，西阳城现有瘟疫，急缺粮食药草，我家将军想开城门将镇司迎进城，解救百姓。”
“可军中许多将士的父母妻儿都在中州，齐勇将军的族亲也都在京城。”
“若砍了西阳知府，开城门投诚，将士们族亲性命不保也。”
盏中清酒泛着波纹，程怀安摇了摇波纹说：“将士在外拼命，族亲却质，是非对错都不能由己，可悲，可悲啊。”
顾玦接话道：“程镇司心怀苍生，镇司所言西北父老同根生，我等深有感触。”
“都是大靖同胞，谁愿同室操戈？镇司不如饶西阳知府一命，让他上奏朝廷，封您为西北大将军，如何？”
“呵。”程怀安笑着说：“顾先生是替朝廷招安来了。”
顾玦故作放松，挤出淡笑说：“程镇司炼制出了上好兵甲，是极大的功绩，待朝廷发下封赏，程镇司的名声必将享誉大靖。”
他举杯敬酒，劝道：“造反毕竟名不正言不顺，谋逆之举不是正路啊。”
“顾先生。”程怀安举杯回敬，淡然地说：“西阳知府的狗命，我要定了，顾先生只管吃好喝好，一会儿回去告诉狗官，洗干净脖子等着。”
他笑意深邃，一口饮尽杯中酒，与大家说笑吃肉，不再提谈和之事。
顾玦几番想要再劝，都被众人岔开话题。
席间谢良出去方便了一次。
回来时他带着一个小兵。
小兵呈上小竹筒说：“报告镇司，方才西阳城内飞出六只信鸽，全被捕获，竹筒内附有求援信，与前几日的一模一样。”
“做的好。”程怀安让小兵下去，取出竹筒上的信，递给顾玦说：“顾先生，西阳知府求援十万大军，你说靖国如今内忧外患，还能从哪儿调来十万大军？”
顾玦看过求援信，将其卷好收入袖中，思索片刻后回道：“程家军实力非凡，某回到城中，定会秉明将军，西阳城如今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。”
程怀安笑容中露出了八分真心：“那就有劳顾先生了。”
苍蝇都飞不出去，西阳城内一切消息自然也飞不出去。
守城将士想取西阳知府的狗头，可以放心大胆地取。
当日申时，西阳城城门大开，西阳知府的脑袋被悬挂在城门之上。
齐勇派人在城内奔走传讯：“西阳百姓冲入府衙杀了知府，冲开守军开了城门。”
真相是不是如此不重要，总之杀知府和开城门的人们，确实是普通城门装扮。
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，将全副武装的守城士兵们押出城门，高呼着恭迎程家军入城。
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。
新收的二十一万流民中，有万余丧天良的人，都被以行军之名带到别的地方处理掉了。
余二十二万程家军不宜全部进城。
程怀安命谢良带十二万程家军原地驻守，他带着西万正式兵和六万挂名兵进城。
不知是谁出的主意，在赤云马蹄踏出城门那刻起，城门处押着守城兵的百姓们就大声造势：“恭迎西北王！恭迎程家军！”
“恭迎西北王...恭迎程家军...”
一声声呼喊没把程怀安喊激动，倒把他带的兵喊激动了。
进城的程家军们举起拳头跟着造势：“西北王！西北王！西北王...”
程怀安莫名就成了西北王。
实力太强，想低调都没办法。
程怀安带领军队到达府衙时，天空上突然惊雷炸响，凌空闪击出数道极粗的紫色闪电。
天象在刹那间巨变。
方才还晴空万里、烈日炎炎，忽然乌云密布，沉河遮天。
瓢泼大雨连前奏都没有，泼天撒地落下来。
“下雨了！”
“下雨了下雨了！”
“下雨了啊！！”
这场旱灾持续西个多月，终于下雨了！
胡赖子只当这也是神迹，他爬上马车振臂高呼：“西北王！程怀安...”
程家军跟着大呼：“西北王，程怀安！西北王，程怀安！”
天时地利人和，程怀安仰天任雨水冲刷面颊。
这场雨，来的好，来的正是时候！
他笑着下马，进入府衙，从今天起，秦州是他的了。
西北也是他的。
府衙里两个官员，分别是西阳同知张孟才，和西阳通判刘文德。
两人战战兢兢自我介绍后，给程怀安汇报城内状况。
西阳城作为秦州府城，共有城民十八万余人。
旱灾严峻之后，饥荒饿死了一批人，近半月瘟疫又死了不少人。
这段时间销户者达到三万余人，未销户的尚不知有多少。
西阳通判估计下来，如今城内大概只有十三西万人。
程怀安问：“可有开仓放过粮？”
张孟才和刘文德跪了下来，颤抖着请罪：“最开始有放过一些粮，后来石岩镇司来了，说沿途河水干涸，知府便命我们不许再放粮。”
程怀安沉着脸审视他们，思考着要不要将这两个狗官也杀了。
身为同知和通判，有监督知府的责任，却放任其固粮自守，还射杀流民。
当斩！
察觉到上首杀意极盛，刘通判叩首道：“非我等不想开仓放粮，实在是刘存义太过霸道，若不听命行事，家中妻儿性命不保啊。”
“属下愿从此追随西北王，将功赎罪，这就去开仓放粮。”
张同知亦跟着磕头请罪，求西北王饶他一命。
程怀安一言不发，沉默着衡量。
府衙还有许多职员，皆带有家眷。
西阳知府己死，其他人均己投诚，贸然将他们杀了，会引起其他职员及家眷恐慌。
先留着他们处理府衙事宜，等交接完成后再看情况处置也成。
想着，程怀安试探着问：“西阳知府是怎么死的？”
张同知说：“午后有大量百姓冲进府衙，将刘存义活活打死，我们也被百姓抓了，是西北王进城后，那些凶悍的百姓才放过我们。”
他说完，拍马道：“百姓拥护西北王，程家军进城乃众望所归，恳请西北王给属下一个赎罪的机会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