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知聿和谢知言同时跪到地上,异口同声。
“是我做的,与哥哥(弟弟)无关,请祖母责罚。”
“你个皮猴子!”杜若顺手捡起一只树枝,照着儿子谢知言就打,“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!”
“二婶!”谢知聿起身护住弟弟,“主意是我出的,您要打就打我。”
“这种馊主意,不可能是你出的。”杜若抬起右手,指住缩在后面的谢知言,“谢知言,你给我滚过来。”
两个孩子都是从小看着长大的,什么脾气性格不知道?
谢知聿个性沉稳,心性内敛,绝不会捅这样的篓子。
杜若不用猜也知道,肯定是自家这个皮猴子主谋,谢知聿最多是个帮凶。
“妹妹别错怪知言,知聿身为兄长,没有以身作则管好弟弟,该打的是他!”
甘棠夺过杜若手中树枝,声色俱厉。
“谢知聿,还不跪下受罚!”
看哥哥要挨打,谢知言忙着冲到前头。
“伯母,是我出的主意,您别打哥哥。”
“两位嫂嫂息怒。”谢昭宁伸臂护住两人,“不管谁是主谋,都是为给谢家出气,两位嫂嫂何必动这么大脾气?”
知道两个嫂嫂素来疼爱阿蛮,谢昭宁笑着看向女儿。
“阿蛮,你说两个哥哥该不该罚?”
阿蛮眨眨大眼睛,气呼呼地瞪着两个哥哥。
“该罚!”
众人:……
两个哥哥最疼爱阿蛮,阿蛮一向与二人交好。
谢知言平日里最能折腾,常被杜若追着打,每次都是阿蛮护着哥哥求情。
今儿不帮着求情,怎么还火上浇油啊?
“亏你们还年长几岁,还没阿蛮懂事。”谢老夫人瞪一眼两个孙子,“今天就听阿蛮的,阿蛮,你说怎么罚他们?”
“阿蛮要罚两个哥哥……”小家伙歪着小脑袋想了想,眼中一亮,“当我的跟屁虫。”
二哥哥总爱点着她的小脑袋,说她是小跟屁虫。
哼哼,今天让他们也当她的跟屁虫。
谢老夫人眼底闪过笑意,脸上依旧凶巴巴。
“既然阿蛮这么说,罚你们好好陪妹妹玩儿。”
看老人家就这样放过二人,杜若和甘棠都是一脸不甘心。
“母亲……”
谢老夫人轻咳一声,语重心长。
“这件事就到此为止,以后不管是谁问起,咱们只咬死三个字——不知道。阿蛮,你也要记住。”
阿蛮仰着小脸,“外祖母不是说,好孩子不撒谎?”
谢老夫人揉揉她的头,“阿蛮长大了就知道,有时候撒谎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阿蛮:“没办法的撒谎,是不是不算坏孩子?”
谢老夫人点头。
阿蛮松了一口长气。
今天,她也对大家撒谎了,她也是没办法。
她要说实话,“细桶”不让她说,只能撒谎。
心头一块大石落地,小家伙看看自己的两个大跟屁虫,迈步跑下草坡。
“两个跟屁虫哥哥,你们快点跟着我。”
两个少年同时一笑,跟到小家伙身后。
目送三个孩子离开,杜若取出张迟给她的钱袋。
“这是张将军送我们的银两,大概有五两碎银,大嫂收着吧!”
平常在谢家,管账就是甘棠这位长嫂的事。
将钱袋小心收到贴身的衣袋,甘棠看看左右,低下声音。
“西北千里迢迢,等饭后大家换上布衣旧衫,低调行事,以免引起土匪、贼人注意。”
“这些倒是小事。”谢昭宁面色深沉,“只怕有人不希望咱们平安到西北。”
家丁们大多是谢家军出身,应付几个土匪、毛贼不在话下。
谢昭宁最担心的还是天子和陆砚青。
“宁儿言知有理。”谢老夫人略一沉吟,“过十里亭后,咱们下官道,改走小路。”
官道平坦宽阔更好走,但是追兵人人有马,速度只会比他们更快。
比起官道,小路或许会绕远些,相比起来却更安全。
毕竟,到西北小路不知道有多少条。
哪怕真有刺客追杀,想找到他们也需要时间。
“好。”甘棠轻应,“媳妇儿这就去安排。”
甘棠急匆匆走回去,安排着丫鬟婆子们寻找旧衣的时候。
谢家两兄弟跟在阿蛮身后,走到树林一侧的荫凉里。
仲春午时有些燥意,谢知聿细心地取出手帕,帮小家伙拭拭额角。
谢知言捉一只蚂蚱,献宝似地送到她手里。
“二哥就知道,阿蛮最疼哥哥。”
“是啊!”大哥哥谢知聿也是一脸感激,“今天,多谢阿蛮妹妹求情。”
“谁帮你们求情了?”阿蛮捏着蚂蚱,对两个哥哥翻个白眼,“放火这么好玩儿的事,你们都不带着我。”
谢知聿一脸哭笑不得:“所以,你生哥哥们的气,是因为我们放火没带你?”
“要不然呢?”阿蛮撅着小嘴,“下次再不带着我,让祖母罚你们让我骑大马!”
谢知言轻刮小家伙鼻尖,双眼弯弯:“等二哥哥赚到钱,给阿蛮买一匹真正的小马骑。”
阿蛮眉眼灿烂:“真的?”
“那当然,哥哥什么时候对你说话不算话?”谢知言牵住她的小手,“走,咱们去找厨子,让它把羊角锯下来,回头进城的时候拿去药材铺里卖掉,给阿蛮和姑姑买糖果吃。”
杜若是大夫。
谢知言从小耳濡目染,对于药材的事门儿清。
那对黑山羊角,至少能卖一两银子。
若是以前,一两银子对谢家不算什么。
眼下,谢家穷困潦倒,一个铜板也是弥足珍贵。
三人走到河边的时候,厨子刚刚帮山羊放过血,正小心地剥下羊皮。
不远处一位厨娘正将粗盐碾成盐粉,准备等厨子分割好羊肉之后保鲜。
看到阿蛮,厨子笑呵呵转过脸。
“这次可真是托小姐的福,这家伙至少能出五十斤肉,再加上骨头和下水,足够吃上七八天。”
嗷——
半空中,突然响起一声长啸。
阿蛮好奇地抬起小脸。
只见,一个偌大的黑色身影,箭一样向她的方向俯冲过来。
“阿蛮小心!”
大哥哥谢知聿一把将阿蛮拉到怀里,用自己的身体将小家伙护住。
小家伙大睁着眼睛,从大哥哥的手臂中看过去。
只见一只黑色大鸟,尖利的巨爪抓住刚剥好的山羊。
巨翼扇动,腾空而起。
一切说起来复杂,其实就是两息之间的事情。
等众人惊愕地抬起脸,大家伙己经抓着羊飞到半空。
厨娘气得一把拍在大腿,哭出声来。
“哪里来的这么大鸟,怎么把肉抢走了,一会儿可怎么向夫人交代?!”
“这是金雕。”谢知聿皱着眉,“京城附近很少见的,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”
“都怪我,大活人连只羊都看不住!”
厨子抬起右手,照着自己的脸就是一巴掌,一脸沮丧地蹲到草地上。
二百多口子难得能吃口肉,在自己手里丢了。
怎么会不自责?
“伯伯、婶婶你们别哭,阿蛮现在就让它把肉送回来。”
两只小手拢在唇边,阿蛮放开小嗓子。
“大黑鸟,你快回来,把肉还给我们!”
听着小家伙的声音,众人都是暗暗摇头。
没有经过驯养的野禽,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肉还回来?
头顶有黑影闪过,抹眼泪的厨娘,抬脸看向天空,一惊。
“你们快看,大鸟真回来了!”
厨子抬起头,跟着众人一起看向半空。
果然,刚刚飞走的金雕,正抓着羊飞过来。
在众人头顶盘旋一圈,爪子一松,将羊丢在不远处的草地上。
众人:……
小家伙一句话,金雕竟然真的把肉送回来了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