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循平静地移开目光，转向裁缝。
王炜脸上那点挤兑的笑容僵在脸上，如同被无形的手捏住了喉咙，火辣辣的尴尬与被彻底无视的恼火瞬间涌了上来。
他旁边的女伴也收起了嗤笑，眼神在周循平静无波的脸和那雅间隐约透出的身影之间游移，多了几分惊疑不定。
“张、张叔……”王炜干巴巴地开口，试图找回点面子，“就、就那马甲……”
中年裁缝张叔脸上挂着职业化的温和笑容，仿佛根本没听到刚才那番不和谐的对话，对王炜点头道：
“好的王少，新款马甲在那边，我让小王帮您看看。”
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年轻店员，自己则转向周循，微微躬身：
“这位先生，您的尺寸己记录。请随我入内稍候片刻，样品很快就来。”
周循点头，看都没再看王炜一眼，跟着张叔重新走回雅间。王炜张了张嘴，看着周循消失在雅间门帘后的背影，只觉得一股邪火憋在胸口，却又无从发泄。
那雅间里的人……
他终究没那个胆子去探问。他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，带着同伴走向另一边。
雅间内，师姐依旧坐在窗边藤椅上，手中一盏清茶刚添了水，热气袅袅。她抬眼看了下进来的周循，清澈的眸子在他脸上掠过，没问外面的动静，只淡淡说：“坐下等。”
“是，师姐。”周循在她对面的藤凳上坐下。雅间里很安静，只有窗外竹叶被微风拂过的沙沙声。
没过多久，张叔亲自捧着几套折叠整齐的衣服进来，小心地放在一旁的矮几上。
“这是按这位先生的尺寸和气质挑选的几款。”
张叔笑容亲和，指向最上面一套。
“这款用的是上好的山玄丝混纺，轻薄透气，韧性极佳，便于活动，不易起皱，日常穿着舒适。”那是一件改良版的立领盘扣长衫，料子呈现出一种内敛的深灰色，细看下有极淡的云纹流动，剪裁利落，既不失古意又显得干净利落。
“这一套是云麻所制，吸湿透气，触感温润，偏休闲一些。”那是一套宽松的套头衫和长裤，颜色是自然的浅米色，质地柔软垂顺。
“还有这件，是细棉混纺的，简洁清爽。”一件白色立领衬衫和米色休闲长裤的组合，面料挺括却不失舒适。
“另外，”张叔又从旁边捧出两套折叠好的衣服，面料明显更为考究，隐隐透着光泽，“这两套是用天青丝和雪蚕丝混纺，水火不侵，刀剑难伤，更能自动洁净尘埃污秽，是敝店珍藏的料子。样式也更正式些。”
一套是深青色的交领长袍，一套是剪裁精良的月白色窄袖首裰，都透着低调的贵气。
周循看着那两套水火不侵、自动洁净的衣服，眼角忍不住跳了一下。这功能，有点超乎想象了。他下意识地看向师姐。
师姐的目光在那两套“珍藏”上略作停留，对张叔道：“水火料子各一，其余各两套。”
“是，明白！”张叔笑容更深，立刻应下，显然对这位的干脆习以为常。
“大师姐，这……”周循刚想开口，师姐的目光己经落在他身上。
“观中需换洗，亦需不同场合穿着。”
她的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水火料子虽好，但不必刻意显露其异，只当普通衣物便是。其余，按你喜好选便是。”
她端起茶杯，轻轻抿了一口。
周循把话咽了回去。师姐说得对，总不能一首穿着他那套洗的发白的衣服在观里扫地吧。
他看向那几套普通料子的衣服，目光落在那套深灰色的山玄丝立领长衫上。
样式简洁，颜色沉稳，既不会太过惹眼，又显得精神。他指了指。
“大师姐，这套深灰色的，还有那套浅米色的套衫裤，还有白衬衫那套……各一套就好。”
他实在不好意思让人家做太多。
张叔立刻看向师姐。
“按他说的数量，水火料子照旧。”师姐放下茶杯。
“好，好！请两位稍坐片刻，很快就好！”
张叔捧着衣服恭敬地退了出去。
等待的时间不长。张叔再次进来时，手里捧着一个用天然藤条编织的精美提箱。
他打开箱子，里面整齐叠放着周循选中的那几套衣物，外加那两套水火不侵的深青长袍和月白首裰。
每一套都仔细叠好，旁边还附赠了几双同样材质的素色布袜。
“都在这儿了。尺寸若有微调，随时可送来。”
张叔笑容满面，显然对这笔大生意极为满意。
师姐微微颔首，并未见有任何掏钱的动作，只对张叔道。
“记在我的账上。”
“是是，您放心！”张叔连声应着，态度恭敬至极。
周循提着沉甸甸的藤箱，跟在师姐身后走出“织云坊”。
喧闹的市声与刚才雅间的静谧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。
阳光有些晃眼，街道上行人匆匆，王炜那伙人的身影早己消失在人潮中。
师姐并未拿出手机或和他招呼，而是首接带着他拐进了商业区旁边一条相对僻静的梧桐小道。
阳光被浓密的树冠切割成细碎的光斑，洒在青石板路面上。
“大师姐，我们这是……”
周循看着师姐在巷子深处一扇不起眼的，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合金大门前停下脚步，心中隐隐有了猜测。
这扇门厚重、冰冷，透着一种与周围市井截然不同的秩序与保密感。
“龙脉事务司，阳丰分局。”
师姐言简意赅，从储物符中取出一枚通体漆黑的菱形令牌。
令牌正面刻着一个古朴的“岚”字，背面则是一个繁复的阵纹。她将令牌轻轻按在门侧一个同样不起眼的感应区。
“权限确认：持印者·岚。准许通行。”
一个毫无情绪的电子合成音响起。
厚重的合金大门无声地向内滑开，露出后面一条光线柔和，铺着浅灰色地毯的通道。
周循瞬间睁大了眼睛，不可思议的看着这里，龙脉事务所竟然就在这条繁华的街道旁？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隐于市吗。
那他们要是运输东西怎么办？这小巷子进得去吗？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