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五日前，贼寇轮番骚扰宣府，攻入了新河口等驻堡，杀掠臣民七十余人！”
“贼寇又突入大同西路，杀死巡逻兵两名，掳走八名士兵，还抢夺走五十头牛羊。”
乾清宫内，兵部尚书马文升沉痛奏述军报。
皇帝朱祐樘道：“这才恩准他们朝贡互市几天啊，鞑靼部又不安分了？”
朱祐樘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失望之情，他原本以为通过互市可以缓解鞑靼部侵袭。
但现在看来，这些草原莽夫似乎并未收敛。
内阁首辅刘健道：“臣早说过，朝贡互市皆是无用，不如封关，等到小王子他们熬不住，定会屈膝求饶！”
李东阳道：“若是他们不求饶，而是轮番攻击我大明边镇呢？须知，瓦剌、兀良哈现在皆听命于小王子，若是他们一起动手，只怕万里长城再无宁日。”
“够了，别再说啦！”，朱祐樘听得心烦。
皇上的话，让本欲开口的谢迁闭了嘴。
他倒是也没什么新意，就是加强边境防御工事，增加兵力巡逻等等。
朱祐樘眼神掠过谢迁，满怀期望的看着陈青阳道：“陈爱卿，你有何高见？朕记得，当时廷议之时，你也赞同朝贡互市！”
陈青阳知道肯定会问自已，只是没想皇上不按套路来，问自已的话，乍一听好像是愿闻高见，但其实是在抱怨他，你说的朝贡互市这招不好使啊！
陈青阳紧蹙眉头道：“朝贡互市长期方可见奇效，就如草药一般，短期难以见效！”
看到朱祐樘失望的神情，陈青阳反问在场众人：“诸位阁老、部堂，您几位觉得这次贼兵入寇是底下人擅自行动，还是小王子授意？”
答案若不能让咨询者满意，转移话题是上策。
谢迁憋了一会儿，此刻陈青阳问话，直接回怼：“这还用说，鞑靼部御下甚严，既然敢深入我大明边镇腹地，自然是小王子安排！”
马文升点点头，他亦是如此看法。
刘健道：“我倒觉得这些贼寇是背着小王子偷干的。往常，若是小王子亲自指挥劫掠，至少会来个万儿八千的骑兵。这回军报说只有一两千骑兵，不像小王子行事。”
谢迁、刘健分析的都有道理，朱祐樘听的有些迷糊，于是转而问李东阳：“李卿家，你觉得呢？”
“臣以为，还有另外一种可能。”
李东阳恭谨回道，“小王子暗中授意帐下一彪军马前来骚扰，让我们误以为是部下私自所为！”
“若是那样的话，朝廷应该问罪鞑靼部，看小王子怎么狡辩！”谢迁冷哼道。
李东阳瞥了他一眼，没好气道：“小王子为何要这么做？还不是为了推脱责任。若我大明问罪于他，他定然装作不知道，然后假意惺惺表示要严惩越境者。”
刘健愕然：“若是这样，那就有些棘手！”
陈青阳自发问后，好整以暇望着各人表态。
李东阳看事情看问题全面，不愧吾师，陈青阳内心暗道。
“几位爱卿都说了意见，青阳，该你了。”朱祐樘微笑道。
陈青阳道：“阁老部堂分析的都对，李阁老所言更是有理。微臣之所以请教，是想群策群力，好应付鞑靼。”
“臣以为，小王子派人骚扰，重点不在于攻城略地，而是在边境制造恐怖形势，妄图朝贡时多得封赏！”
明代，藩国朝贡，恭顺小国封赏优厚，比如朝鲜。
麻烦藩国，封赏同样优厚。
所谓麻烦，就是边境滋扰，然后朝廷打赏平息，蒙古各部这一招玩的贼溜，小王子当然也擅长。
刘健沉声道：“那就不赏赐他。明发诏旨告诉小王子，再敢滋扰，互市立即停止！”
一直以来，刘健都是反对互市朝贡这种“资敌”之策。
“微臣赞同刘阁老之言，这次朝贡暂停！”陈青阳朗声道。
刘健懵逼啦，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陈青阳支持自已！
小陈这小子，虽说入朝才几个月，但算无遗策，既然他认同，老夫这策略定然没问题。
刘健怡然自得，只是他没听仔细，陈青阳说的是暂时中止，并非封禁。
陈青阳接着说道：“会哭的孩子有奶吃，这句俗话没错。但是小王子打量着骚扰一番，就能好大收获，那是白日做梦！”
“何况，小王子这次派人入境，未尝没有探查地形，以为日后侵略之用意。若让他予取予求，朝廷威仪何在？！说到底，上次全歼入侵骑兵，只是打疼他，并未伤到鞑靼要害！”
“所以，臣建议派人去鞑靼部说明利害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，折服小王子！”
朱祐樘轻轻颔首道：“你觉得何人可以出使？”
陈青阳高声道：“我大明人才济济，朝堂之上能应征者车载斗量，不可胜数！”
几个老头内心鄙视陈青阳耍滑头。
朱祐樘道：“李先生，要不，你走一趟。”
刘健一心反对朝贡，耿直异常，出使只会坏事。
谢迁倒是能言善辩，可有时候过分较真，不分轻重。
惟有李东阳兼有二人之长而无二人之短，故而朱祐樘点他。
陈青阳急道：“陛下，不可！派柱国大臣出使鞑靼部，那是涨了他们的志气，只怕事后小王子愈加骄狂！”
李东阳是否愿意去，陈青阳拿不准，但以常理度之，应该不愿。
陈青阳开口为李东阳解围，赢得其余几人暗赞，真是好学生。
“出使之事乃礼部分内事，微臣建议由礼部侍郎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焦芳出使！”谢迁粗声粗气道。
焦芳粗陋无学，个性阴狠，又喜欢背后议论人长短，谢迁早就看他不顺眼，所以这会提议让他出使，最好这老小子死在草原上。
“不可！”，陈青阳同样阻止。
陈青阳不是心疼焦芳这糟老头子，而是他怕这老滑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，况且陈青阳的本意是自已出使。
“焦侍郎同样是朝廷重臣，出使不太合适！”
“出使建议由微臣提出，怎能让他人顶缸？臣毛遂自荐，出使鞑靼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