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兵冷笑了一声,将金锭子扔在了地上:
“曲知府已经是阶下囚,别说他知道,就是他亲自来,也改变不了什么。
有户籍就留,没户籍就走!
桑将军下的军令,违抗者斩!”
沈墨染:……
棋差一着,功败垂成。
她盘算良久,却终被一张户籍纸挡在了门外!
与她同样遭遇的还有许星澜,和路清川路云书父女俩。
曲彬下台,似乎还和桑领有什么过节。
曲家在曲城,算是彻底失了势。
几人不想让曲怀夕难做,主动放弃了进城的要求。
“闲杂人等,限午时之前离开曲城方圆五里之内,否则,格杀勿论!”
核验户籍的士兵见沈墨染等人围在城门外不肯走。
冷冰冰呵斥。
“你!”
许星澜在家乡犯事,就是因为看不惯官差蛮横。
此时看他这副嘴脸,又勾起了他的反抗情绪。
沈墨染没想到看似稳重的侠客竟然还有这般冒失的一面,赶紧伸手拉住:
“许大哥别冲动。
民不与官斗,何况他还有个将军给他撑腰。
咱们讨不得好处。”
路清川也过来劝解:
“是啊,许大侠。
他们手里有刀,咱们平头百姓就算是再冤屈,也得低头啊!”
据说他只有三十多岁,可是一头白发满脸沧桑。
看起来倒像是五六十的。
许星澜说他之前也是意气风发俊朗无边,可是路家家破人亡。
妻子族人都在那场浩劫中死了。
只一夜间,就白了头。
至于他女儿路云书,一直待在后边的马车上,到如今也没露过面。
许星澜见两人苦苦相劝,才终于压下心头的怒火。
愤恨的哼了一声,扭头走了。
“染丫头,曲城不让进。
咱们……?”
常烟客满脸愁容的看着她。
沈墨染也很无奈。
还以为终于能有个安居乐业之所。
可谁知,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难道他们就只能游荡山林了吗?
可是大周对流民的政策,跟对待逃犯没什么区别。
如今是天下大乱,四处遭灾。
官府还反应不过来,也没有精力管控这些流民。
一旦喘息过来,就会下令四处搜捕。
遣返原籍已经是好的,多半是充为官奴,一辈子不得翻身!
“哪位是桑领桑将军?
我们家国公爷有请!”
正自犯愁。
城门外又来了一队官兵,护着一辆马车。
为首的一个正是副将程阳。
可沈墨染没见过他的脸,没认出他来。
她又隐匿在一众流民之中。
程阳要务在身,也没注意人群中的她。
一直坐在城门内的黑脸大将听见喊声站了起来,傲慢道:
“什么事?”
“你就是桑领?”
程阳对他的态度不太满意。
可他军衔不如人家高。
还是规规矩矩行了个礼。
黑脸大将朝前探了探身,不满道:
“哪里来的大头兵,也敢在本将军面前施威!
小心本将治你个大不敬之罪!”
程阳自是不服。
他都已经把国公爷的名号给搬出来了,此子还如此傲慢,简直不把公爷放在眼里!
“放肆!
镇国公驾到,竟敢如此无……”
“程阳!”
马车里发出一声呵斥,打断了程阳的话。
车里显然坐的是萧羿,可是听声音有些虚弱暗哑,想来是昨天伤的不轻。
沈墨染没听见军医和薛神医的诊断,不知道他伤重几何。
却是在想。
昨夜为他挡刀时还射了一根袖箭没能收回。
是不是要问他要回来?
但转念一想,昨晚那种情况。
兵荒马乱,人多手杂。
那短箭也不一定丢到什么地方了,问了也无济于事。
“桑将军。
本公曾和曲知府有过约定。
我保曲城无虞,他赠我两千石军粮。
如今胡贼已经击退,他的承诺也该实现了。”
马车的车帘挑开,露出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。
桑领的黑脸更黑了。
“镇国公说笑了。
曲彬答应过你,本将可没答应你。
两千石军粮,整个曲城加起来也没这么多。
公爷可真是狮子大开口,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!”
他怒气冲冲的抱着胳膊,可不打算认这笔账。
萧羿出了车厢,借着程阳的手下了车,身形略有些晃动。
“昨夜胡贼攻城,桑将军却正好不在。
曲知府百般无奈,才答应了本公的条件。
可看桑将军这态度,是打算不认账?
那还请将曲知府请出来,咱们当面对峙才好。”
两人说话都没避着人。
此刻不管是排队进城的曲城人,还是徘徊在门外的流民。
都伸长了脖子朝这边观望。
昨夜胡贼袭城。
守军却迟迟不到。
若不是萧羿带着他的亲卫入城杀敌,他们可能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。
因此对强硬的桑领,本就有些敢怒不敢言。
此时被镇国公挑明,大家都等着看桑领的态度。
“呵!
本将是接到州府诏令,回肃州述职,因此才耽误了回程救援。
而镇国公你。
本是奉命镇守西南,却徘徊在曲城门外迟迟不走。
还恰巧等到了胡人攻城。
知道的说这是巧合。
不知道的,还以为你故意纵敌,借机骗粮呢!”
好大一个屎盆子!
桑领此言一出。
别说萧羿的亲卫忍不住,周遭目睹了萧家军奋力抗敌的百姓们,也忍不住了。
“你说什么呢!
公爷在靖王谋反的时候已经受了伤。
在曲城驻扎是养伤调养!”
“你一个曲城守军,偏偏在敌袭的时候回去述职,不说你自已玩忽职守,倒怀疑起公爷来了!”
“昨晚要不是国公爷带伤退敌,你还有机会在此耀武扬威!”
程阳气的差点忍不住要动手。
“是啊是啊。
昨晚胡贼来的悄无声息,若不是曲知府派人点了烟花库,咱们到死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!”
“多亏了镇国公进城杀敌。
要不然咱们就算出了城门,也躲不开胡贼的追杀!”
“就是。
如今胡贼都退了,却有人说萧国公的风凉话。
也不知道是谁?
把百姓们的安危当儿戏!”
有那气不忿的,低了头小声嘀咕。
桑领脸上渐渐挂不住。
他虽然是听令行事,但也懂得防民之川。
没办法,萧家实在是太得民心了。
“曲彬因为防守不利,致使胡贼偷袭攻城,犯了失职之罪。
本将已经将他下了大狱,只待押送肃州,交给平王殿下审判。
镇国公的两千石粮,怕是没戏了。”
萧羿接了曲彬的求救信,自然知道不能这么轻松就能见到人。
于是笑了。
“两千石军粮,是支撑我萧家军顺利走到建州的重要保障。
桑将军说没就没了!
萧某虽说好脾气,但到底是戍过边杀过敌,还在靖王谋反中平过乱的。
你觉得本公,就这么好糊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