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下意识想往后缩。
良久。
“下去吧。”
她如获大赦,碎步退出了养心殿。
毕福方一直惴惴不安殿外候着,见上官晚晚惨白着脸出来。
小声问道,“怎么了?里头主子伺候可还顺利?”
她轻轻摇头,苦笑道,“我是被轰出来的。奴才多谢公公的厚爱,可我实在笨手苯脚,殿前失仪被砍头不打紧,若是连累了公公,就是罪重了。”
毕福方听完也是一惊,怎么还会是被轰出来的?明明进去了那么久,若是真不得圣意,是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的。
本以为这丫头有造化,等着敬事房的人递牌子是指日可待的事了。
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局,也是懵。
就他来看,这丫头八成是个认死理的,中途不识相,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机会。
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?
只好讪讪客套了几句,就命人将她送了回去。
等毕福方回头进了养心殿,见坐在沉香木椅上的人正闭着眼,冷脸皱眉,不太安稳的样子。
他忧心道,“万岁爷......”
“说什么了?”司马梧尘缓缓掀眼帘,冷淡的语气里或许只有毕福方能听出里头夹杂一点别的情绪。
毕福方想起上官晚晚一副清水脸从养心殿出来,恨不得脚底抹油赶紧远离的样子,头真是有点大。
拐着弯说了点好听的,“回万岁爷,晚晚姑娘就是说了自己伺候不好陛下,心中感到愧疚之类的话。”
司马梧尘懒懒斜凝他一眼,“毕福方,你这大总管越来越会来事了。”
毕福方拂尘差点掉地上,赶紧下跪道,“奴才该死。”
“狗奴才。人是怎么回去的?”
毕福方立即抬头讪笑道,“万岁爷放心,人都是叫其他宫里头的小太监负责接送。就算老佛爷发现了,断然也猜不出跟咱太极殿有关系。”
“越来越会当差了。”司马梧尘面上有些尴尬,这些老太监揣度起主子的心思是一丝毫厘也没落下,比肚子里的蛔虫还要多绕上几个弯的。
毕福方知道皇帝这样的语气,就是默认自己的暗里头那点动作,大大松了口气。
“老奴替万岁爷重新包扎伤口吧。”见那手指被包扎肿成那样,他实在忍不住开口道。
司马梧尘倒是无所谓,起身重新批阅起折子,拿墨笔的时候明明不方便,“多大点事,罢了。”
·
这边上官晚晚回到永寿宫,当晚就作了场噩梦。
怪梦一个接着一个。
都是以前的那些人。
先是皇父抱她在大腿上赏月,笑吟吟告诉她在阴间里闷得慌,光赏月的诗他就已经作了七十七首,问她要听哪一首。
她胸口涌出疼痛,问他阴间里他还做了什么事。
“也没什么啦,总是睡觉。肚子饿得慌了就嚼手指头。”
她抱着他哭道,“孩儿没能给皇父烧纸钱买东西吃,都是孩儿不孝啊........”
接着母妃在宫女簇拥下又从身后款款而来。
四名宫女衣衫破败,母妃头上的凤钗也歪歪扭扭。
走近了才发现她脸上长满了黑斑,她语气依旧似往日般凄怨,“平阳,母妃什么也不求了,就求不要被那毒日晒着。你姑母倒是个有福的,死了还有皇陵享受,哪像你母妃都快被曝晒成干尸。”
她抽泣得几乎喘不过气,“母妃,都是孩儿不孝,孩儿不孝.......”
皇父突然又不再抱她,拉起母妃的手说,“走,带你赏月去。”
两人头也不回撇下了她,任由她在身后喊破了喉咙也没再多看她一眼。
“就知道哭就知道哭。你能活下去还有什么好哭的?”
她抬头就见老十二站在面前,身上是攻城那天拉着她在甬道里逃跑时着的衣裳。
胸前破了个很大的窟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