毕福方躬身禀道,“万岁爷,晚晚姑娘到了。”
屏风里头依旧是语调冷淡的一声“嗯。”
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的箭,这回不用毕福方三催四催,她倒是心一横就走了进去。
博山炉里熏的依旧是印象中的艾香。
光线昏暗,她有些看不清。
凭着记忆她一口气走到龙床前,恭恭敬敬跪了个安。
“奴才给万岁爷请安。”
“嗯,起来吧。”床幔那头声音昏沉,她在想是不是自己打扰了他的睡眠。
也不敢抬头,垂手退到案几边候着。
“过来。”
床幔子半边挂着,半边垂落,明黄色的龙腾锦被一半耷拉在床沿下。
烛火是特意燃成几根小支的红蜡,乱影横陈,隐约可见罗帐里那欣长的身影独自撑坐了起来。
她乖乖听了他的话,走了过去。
虽有胆怯,却没有退缩。
“万岁爷,有何吩咐?”
“手。”
手?上官晚晚怔愣着,原本以为他要吩咐自己端茶送水的,要自己的手干嘛?
然后她又想起那晚出宫在轿辇里,他也是这么霸道叫自己的手给他。
后来才知他要拉自己到轿板子上避雨。
虽有犹豫,但不敢不从。
她颤颤巍巍伸出自己的右手。
刚停在半空,对面一只大掌从床幔那头探出来,一下便将自己的覆盖。
随之而来的是略带炽热的掌温。
再随之而来的,是山压下来般的重量。
纤细的单手突然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,上官晚晚蹙眉闷哼了一声。
“扶朕起来都不会?”
上官晚晚顾不上那么多,赶紧上前撩开那半边垂落的床幔。
心一下就突突跳了起来。
司马梧尘就着了件清浅单衣靠在床头,头发也没梳,逢头垢面之下依然气场强大。
手就这么被他搭着,她只好半蹲下来,两手抬上他的胳膊,使出吃奶的力量试图将他架起来。
“奴才,奴才扶您.......起来!”
司马铎噙着笑,道,“吃多点,力气这么小。”
上官晚晚说不上来这笑到底是嘲讽还是得意,总之令她感到羞赧。
殿中也就她这么一人伺候,她实在不够力气扶他起来,干脆说道,“奴才去请多些人来扶您。”
“朕只是风寒,还不至于废了。”
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服摩擦声,他自己披了件裘衣,从龙床上下来。
上官晚晚暗自撇嘴,当皇帝的人就是矜贵,明明能自个起来还要人扶起。
想归想,毕福方的交代她不敢忘。
要周到伺候,不能惹他不愉快,免得伤了龙体。
更为重要的是,他的伤寒是因给自己挡了雨而引起的。
她是罪魁祸首。
这么想着,她做事倒上心了许多。
司马铎行至案几前,她利索奉上了杯热茶,并将博山炉旁的巨臂火烛点上。
一时间室内亮如白昼。
此时余光中她才看到他下巴下有暗青色的胡渣。
失了往日面容的冷峻,多了几分慵懒。
她甚至试探着问道,“万岁爷,可要吃点什么粥点?”
司马梧尘似笑非笑打量着她,这丫头今日对他的态度可谓是前所未有的热忱。
能让她这么做的,无非是她心有愧疚。
他的伤寒一半是毒性使然,一半确有在轿辇中替她挡雨所致。
她是想恕罪?
司马梧尘迎着她的目光,淡淡说道,“嗯。”
毕福方一听到万岁爷肯有胃口吃东西,当下即刻命人端了三五样粥点进来。
口口声声都是“万岁爷您将就着吃点。”
打点完不动声色地就退了下去。
退至屏风前,他给上官晚晚使了个“看你的了”的眼色。
上官晚晚默默叹了口气,毕总管太高看她了。伴君如伴虎,司马梧尘阴晴不定的,她怎么猜得透人家的心思?
“万岁爷您想先吃哪样?”她问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