汾水的浊浪拍打着霍邑城垣，李世民踩着浸血的青砖登上南门。七日血战在城墙留下无数豁口，像被猛兽撕咬过的残躯。他弯腰捡起半截凤翅镋，鎏金纹路间卡着片带紫斑的碎甲——这是宇文成都留给他的最后战书。
"禀秦王，清点完毕。"长孙无忌的声音裹着雨幕传来，"斩首两万三千级，俘获..."
"我要的是杨林。"李世民握紧断镋，铁锈味混着血腥冲入鼻腔。城下传来战马嘶鸣，李元霸正用瓮金锤砸开隋军粮仓，紫血卫们争抢粟米的模样活像群饿狼。
暴雨中的霍邑城如同一口沸腾的血锅。李渊的中军大帐支在曾经的县衙废墟上，雨水顺着残破的"明镜高悬"匾额滴落，在沙盘上汇成细流。
"二郎可知这霍邑原名彘县？"李渊突然开口，手指划过沙盘上的汾水，"汉武征匈奴时在此豢养战象，象粪染红了整条河道。"
李世民望着父亲鬓角新添的白发，忽然想起晋阳起兵那夜——同样的大雨，同样的血腥，只是当年共饮誓师酒的父子，此刻中间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裂痕。
帐外突然传来喧哗。二十名玄甲骑拖来三辆囚车，车中俘虏的锁子甲上赫然烙着突厥狼头纹。
"禀唐公！"浑身是血的斥候跪地呈上密信，"始毕可汗亲率五万狼骑己破楼烦关！"
李渊手中青铜樽应声而碎。他盯着次子腰间新换的紫玉葫芦，突然暴喝："这就是你说的突厥退兵？！"
困兽犹斗
龙门古渡的峭壁在夜色中如鬼斧劈就，杨林的白须沾满泥浆。老王爷望着对岸若隐若现的火光，手中半块虎符与岩壁产生微妙共鸣——这是汉武帝时期修建的黄河水闸，二十年前他亲自带人掩埋了启动机关。
"王爷，船备好了。"魏文通的声音沙哑如铁。潼关守将的铜锤换成木桨，右腿箭伤用烧红的匕首生生烙合。
杨倓蜷缩在宇文成都怀中瑟瑟发抖，少年天子的龙袍下渗出紫黑色黏液。宇文成都的凤翅镋横放膝头，鎏金纹路映出河面涟漪——那涟漪的节奏竟与杨倓抽搐的频率完全一致。
"放闸。"杨林突然将虎符按进岩壁凹槽。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，十二尊青铜巨像破水而出，两千年前的治水机关掀起滔天巨浪。对岸正在渡河的唐军先锋瞬间被漩涡吞噬，惨叫声甚至压过了浪涛。
李世民的那匹白马，犹如一道白色闪电，在河滩上骤然人立而起。它的前蹄高高扬起，发出一声嘶鸣，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它的雄姿。而李世民则稳稳地坐在马背上，他的目光如炬，紧紧地盯着水中正在苦苦挣扎的紫血卫们。
突然间，李世民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，他猛地伸手扯下腰间悬挂的紫玉葫芦，毫不犹豫地将其投掷向那汹涌澎湃的浪涛之中。只听他怒喝一声：“李元霸！给本王开路！”
随着这声怒吼，一个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身影从水中猛地跃起。那是李元霸，他浑身肌肉虬结，手持一对巨大的铁锤，面目狰狞，宛如地狱中来的恶鬼。他仰天咆哮，声音震耳欲聋，仿佛整个河滩都在为之颤抖。
李元霸的双锤如同闪电一般砸向河岸，其威力之大，令人瞠目结舌。只听一声巨响，河岸的石头竟然被他硬生生地劈开，形成了一道三丈宽的沟壑。飞溅的碎石如同雨点一般西处激射，每一块都如同致命的暗器，让人避之不及。
就在这时，二十名饕餮卫如鬼魅一般紧随其后，他们身形矫健，动作敏捷，如同猎豹一般跃入那湍急的激流之中。他们的太阳穴上，都插着一根细长的银针，在月光的映照下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寒光。
“放箭！”杨林的声音在浪涛声中显得有些微弱，但他的命令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河滩上炸响。刹那间，岩壁上的暗孔中射出了数百支带倒钩的弩箭，这些弩箭如同蝗虫过境一般，密密麻麻地射向河面。
箭尾拴着的铁索在河面交织成一张死亡的罗网，仿佛要将一切都困在其中。然而，李元霸的左锤却被其中一根铁索缠住了。但这个怪物并没有丝毫的惊慌，他竟然猛地发力，拽着铁索将整段岩壁都硬生生地扯塌了下来。
宇文成都的瞳孔骤然收缩。他看见杨倓背后的狼首刺青在月光下蠕动，而河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与刺青共鸣。少年天子突然睁眼，童声里混着诡异的回响："成都哥哥，水里有龙..."
暗流汹涌
子时的雨幕中，叶逸尘的玄甲骑如幽灵般掠过吕梁山麓。镇国剑在鞘中嗡鸣，剑柄北斗纹路指引着粮道方向——三日前陈婉如观星发现"贪狼食月"，他们要在突厥狼骑合围前截断粮草。
"将军，前方山谷！"斥候的声音带着颤抖。月光映出谷中奇景：三百头骆驼跪伏在地，驼峰被利刃剖开，露出里面金灿灿的粟米。每袋米粮上都烙着熟悉的"李"字。
红拂女的白绫卷起袋米，指尖搓动时脸色骤变："是太原官仓的陈粮！"她突然挥刀斩开驼尸，腹腔里滚出成捆的突厥弯刀——刀柄赫然刻着唐军将作监的印记。
叶逸尘的剑锋在雨中轻颤。他终于明白李世民为何能说服突厥退兵，原来这根本就是场肮脏交易。远处山脊突然亮起火把，始毕可汗的金狼旗在雨中招展，上万狼骑的嚎叫与雷声共鸣。
"结车阵！"尉迟恭的蛇矛划破雨幕。三百辆偏厢车首尾相连，南阳工匠改良的折叠弩机同时张开。但更致命的杀招藏在车底——陈婉如改造的汉代磁石装置，专破突厥人的锁子甲。
箭雨与狼骑相撞的刹那，叶逸尘看到了战局之外的阴霾。那些本该在霍邑的紫血卫，此刻竟混在突厥军中！
人心难测
霍邑城头的暴雨浇不灭粮仓余火。李建成踩着焦黑的粟米，剑尖挑起半片羊皮卷："二弟好手段，用官仓陈粮换突厥退兵。"他的冷笑声在废墟间回荡，"却不知父亲若看到这些通敌密信..."
李世民沉默地擦拭横刀。刀身映出兄长扭曲的面容，也映出远处正在啖食生肉的李元霸。这个怪物的擂鼓瓮金锤上沾着紫色黏液，仔细看去竟是宇文成都的铠甲碎片。
"报——！"浑身湿透的传令兵撞进粮仓，"突厥前锋己破阴地关！"李建成的佩剑哐当坠地，他惊恐地发现弟弟嘴角竟浮起笑意。
雨幕中突然响起马蹄声。裴寂的油纸伞如黑莲绽开，老迈的声音穿透雨帘："唐公急令！命秦王即刻率玄甲骑驰援楼烦关！"他藏在袖中的手比了个隐秘手势——那是晋阳起兵时约定的死士暗号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