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为然嗯了一声，灯光下眼瞳的颜色更浅，透着十足的认真。
不管她说什么，他都会信。
迟滢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，许久没出声。许为然慢慢伸手，轻碰她的脸，嗓音哑得快要发不出声音：“怎么不讲？”
迟滢微微仰头，小声说：“我不知道该怎么讲。”
他看着她露出纠结的表情，忍俊不禁：“想怎么讲就怎么讲。”
迟滢在心里默默组织措辞，说：“得从同学聚会那一晚讲起，你还记得我们在酒店聚完餐，一起往三中走吗？路上突然下起了雨，我在接电话，一手撑着伞，一辆车从那个路口转过来，我差点被撞到，你拉了我一把，我们一起跌倒在地，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过去。我回到了2012年的9月28号，那一年，我们读高二……”
“回、到、了、过、去？”
许为然一字一顿缓慢地重复着她的话，面部表情有些微妙。
“喂，你怎么这样？”迟滢拍了他一下，“我说过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相信。”
许为然咳嗽一声，正经道：“嗯，你回到了过去，然后呢？”
迟滢就知道穿越这种事讲出来会被人当成神经。对其他人来说，那是她做的一场梦，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。只有她自己知道，那不是梦，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一段时光。
“我知道这件事听起来匪夷所思，但我确信，我不是在做梦。”迟滢的眼神不能更认真了，“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吗？”
被她的话牵动，许为然陷入思考之中。
诸多细节在他脑中逐一浮现，确实，他时常感觉迟滢对他很了解。那种熟稔的感觉，像是他们从未分别将近十年的时光。
“是因为我回到了我们的高中时代。这一次，我和你不再像从前那样没有交集。”迟滢顿了顿，嘀咕道，“本来我是想放弃的，是你亲口说，如果重来一次，你会答应我的告白，我才决定靠近你，试图走进你的心里，读懂你的真实想法。”
她说，你不知道我刚穿越过去有多惨，上课听不懂，考试两眼一抹黑，成绩一落千丈，没被老师和家长当成问题少女全靠她的演技过硬。
她说，我知道你身上每一道伤是怎么来的，我懂你的沉默，懂你拼了命的读书是为了什么。
她说，这一次，我主动要求和你做同桌，我们的关系在相处中一天天拉近。我终于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刻窥见了你晦暗的眼中深藏的情意，我更加确信你是喜欢我的。我的暗恋不是独角戏。
她说，我们在校园里奔跑，在所有人上晚自习的寂静里，偷偷爬上实验楼的天台，在那里，你跟我讲述了从前不曾跟任何人吐露的秘密。
她说，你同样被葛玉芹关在家里不被允许参加高考，可这一次，你有我，我去找你，给你拥抱，告诉你，等考完试，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讲。
她说，你不是很疑惑我为什么说在那个路口跟你告白了两次吗？
因为，高考结束那一天，我再次向你告白了。
许为然，你个大骗子，明明说好了重来一次，你会答应我，可你还是犹豫了，我那么大声地喊你的名字，泪水装满了眼睛，忍着哭泣拿出你写给我的承诺贺卡，你才愿意回头看我。
就在你回头的那一刻，我回到了现实世界，看着你的眼睛，我忘了周围的一切，唯一真实的感受是欣喜和酸涩，还好，你还在我眼前。
我扑过去抱住你，希望你也能紧紧抱住我，不要再放开。
讲到最后，迟滢眼里涌上水雾，不想被许为然看见，她将脸埋进被子里，闷闷地说：“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过完国庆假就跑去你公司找你吗？因为不想再浪费时间。”
因为不想再错过。
她轻轻吸了吸鼻子，说：“我真的正式跟你告白了两次。”
第一次被拒绝了，第二次……差一点被拒绝，但好在，他最后还是回头了。
可能是因为她手里的那张承诺贺卡，也可能是她曾经留给他的那句预言——你会因为拒绝一个女生的告白而后悔。
许为然听完，心乱如麻，悄无声息地搂紧了她的身体。
该怎么表达他眼下的感受，太过复杂……
震惊于她如此离奇又真实的经历，心疼她一次又一次付出，还有一种情绪，他竟有些嫉妒那个在学生时代被她治愈温暖的“许为然”。
明明是他自己，却又好像不是他。
关于那段故事里的情节，他什么都不知道，只能通过她的讲述在脑中描绘出对应的画面。
迟滢说她穿越回过去，重新读了高二和高三，那么，将近两年的时间里，一定还发生了很多她没有讲到的细节。
他心绪起伏，彻底睡不着了。
房间里静得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，好一会儿过去，没人开口说话。迟滢扒拉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，眨巴几下。
许为然双眼紧闭，嘴唇又干又红，面庞俊美，五官精致。
露出来的脸和脖颈一片白皙。
像是睡着了。
“许为然。”迟滢不太确定，轻声叫他，“你睡着了吗？”
许为然微微掀起眼皮：“没有。”
“那你怎么不说话？”迟滢抓着被子往上拽，将他露在外面的半个肩膀盖得严严实实，掖在脖子下面，“还是觉得难以置信？其实要不是我亲身经历，如果有人跟我讲……”
许为然捏住她的下巴，他软软的唇，带着过高的温度，贴在她唇上，辗转深入，呼出的气息同样温度灼人。
忘了自己还在发烧，忘了先前想好了不能把病传染给她，什么都忘了，只剩下想与她亲近的一颗心。
如果他陪她回到了过去该有多好。
他一定不让她那么辛苦，他会给她全部的爱。
迟滢被他抱到了身上，深深浅浅的吻掠夺着她的呼吸，她的心跳乱得一塌糊涂。已经亲过很多次，她还是不怎么会换气，没一会儿就没出息地想要投降，蹙起眉，手指揪紧他肩上的衣服，脖子往后仰。
他抬起手按在她后颈，不许她退。
迟滢睁着眼，发出“唔唔”的声音，模糊的视线里，是他迷醉的眉眼，带着很浓的爱意。
过了不知多久，她觉得自己要死过去了，终于被他放开。她一丝力气也无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，脸是红的，唇也是红的，微微张开，急促地呼气吸气，像溺水的人被拖到岸上，拼了命地汲取氧气。
许为然手掌贴着她的后背，安抚性地一下一下顺着，从蝴蝶骨顺到尾椎骨。
迟滢一动不动地趴在他胸膛上，缓了好一会儿，气息仍有些乱：“你这是怎么了？”
他好像有点不开心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。
许为然顿了顿，跟她坦白这一刻的心声：“我很嫉妒那个时空的许为然，高中时期有你相伴。”
迟滢：“……”
是她不懂他的脑回路了。
那就是他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