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快睡觉吧。”迟滢抬手盖住他的眼睛。
许为然被迫闭上眼，在脑中一遍遍回忆迟滢说的那些话，他发现在这段感情里，她也会患得患失，跟他一样。
手刚拿下来，她就看到许为然掀开被子坐了起来。
迟滢满脸诧异：“你又要干什么？”
许为然不答，开了房间的大灯，瞬间一室亮堂，迟滢不自觉地眯了下眼，脑袋，视线定在许为然身上。
他拉开抽屉翻出纸笔，微微躬身在纸上写字。
迟滢迷茫地眨了眨眼，他是突然想起来有工作没做完吗？
只见他手中的笔时而停下时而游走，显然他是边想边写，写着写着猛地停住，大概是哪里写错了，纸被他捏成一团扔进垃圾桶，重新抽出一张，在上面写。
迟滢皱了皱眉，忍不住开口：“身体不舒服就别折腾了，有什么事不能等烧退了再说。”
许为然摇了摇头，继续手上的动作。
迟滢从床上下来，趿着拖鞋走到他身边，她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。
“你在写……”迟滢弯腰凑近，看清第一行的三个字，愣住了，好几秒过去，她仍是一副惊讶的表情，“卖？身？契？”
这……什么东西？
迟滢看着眼前的男人，黑发柔软，侧脸清晰，她把手心贴上他的额头，吃药没多久，烧还没退，体温依旧很烫，冒出的汗把额前的发梢都打湿了。
她怀疑他脑子烧坏了。
许为然不受她动作的干扰，认认真真写完，停笔，检查了一遍，没有错别字，拎起那张纸递过去：“以后不要再担心我会离开你，只要你不放开我的手，我绝不会离开。就算你放开了，我也会一直喜欢你。”
真到了那一步，他会付出所有挽留她。
迟滢本来看了他的“卖身契”是有点想笑的，听了他的话就笑不出来了，因为他是那样的诚挚，将一颗真心捧到她面前。
她心里酸酸软软，接过那张纸，低着眼看下去。
【卖身契】
【这辈子，下辈子，下下辈子……生生世世，许为然都属于迟滢。】
【此契约恒久有效，永不逾期。】
【——许为然】
许为然哑着声道：“你说那个时空的许为然给你写了一张承诺贺卡，你可以拿着贺卡要求他做任何事，我也想给你一个承诺。”
迟滢捏着纸，逐字默读，读完从头再读一遍。
看到“此契约恒久有效，永不逾期”那里，迟滢想起了那张承诺贺卡上写的“2013.3.25——”，破折号代表着无限期。两者有着异曲同工之处。
不愧是许为然。
她仰面看他，抬起双臂环绕住他的脖子，在他耳畔低语：“我是律师，虽然呢，从法律层面上来讲，这个‘卖身契’不具备法律效力，但是——”
她话音一转，笑盈盈地说：“我愿意相信。”
*
迟滢昨晚没休息好，陪着许为然躺在床上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。
醒来的时候，房间里黑漆漆的，耳边有均匀的呼吸声，许为然还在睡，她没急着起身，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出被子摸索，找到手机看了一眼时间。
七点多了。
迟滢闭上眼再睁开，不敢相信自己睡了一下午。
她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许为然，他果然睡得很踏实，眉间松弛，睫毛垂着，覆住下眼睑，嘴唇轻抿，面容沉静而柔和，终于没再做噩梦。
迟滢拿起体温枪测了下，一下午过去，还有点发低烧。
不再磨蹭，迟滢轻手轻脚下床，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回头看一眼床上的人，他眉峰动了动，她吓得立刻停住，连呼吸都放缓了。
静置了一会儿，待他重新睡熟，迟滢给他掖好被子，不敢穿鞋，一只手拎着一只拖鞋光脚出去。
来到客厅，迟滢直起腰，喘了几口气。
她径直去往厨房，因为平时不怎么下厨，顶多开火煮个面，她对各类厨具的使用方法都有些生疏。
迟滢用电饭煲煮了一锅粥，打开冰箱，许为然才出差回来，食材也不多，只有鸡蛋和西红柿。
冷冻层有各种肉类，但她都不会做。
自从烧坏了好几口锅以后，她就放弃在厨艺上进修了。
迟滢叉着腰，咬住下唇在原地转了一圈，眉心拧出了结，着实发愁，总不能光喝白粥。
不管了，先买点菜吧。
迟滢靠着流理台在手机上挑选食材，发现买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，其中的“学问”深得很，光是生菜就分好多种，奶油生菜、罗马生菜、散叶生菜、结球生菜，珊瑚生菜……看得她眼花缭乱。
挑挑拣拣花了半个小时才选好。
等菜送到家，许为然睡醒了，冲了个澡，穿着柔软的灰色毛衣和黑色长裤子走出来。
迟滢正把东西往冰箱里放，回头看了他一眼：“你醒了？现在感觉怎么样？”
“好多了。”一开口，他发现嗓子还是沙哑的。
许为然卷起袖子，从迟滢手里接过一袋生菜：“我来吧。”
“你别动，我来弄。你是病人，得好好休息知不知道啊。”迟滢用肘尖顶开他，坚决不让他劳累，抬下巴示意旁边的椅子，“你去坐着。”
许为然失笑：“我是病人没错，但不是一碰就碎的瓷器。”
两人推推搡搡，最后还是迟滢不敌，被许为然抢占了位置。
闻到大米的香味，许为然瞄了眼电饭煲：“你煮了米饭？”
迟滢拆了盒黄桃酸奶喝，含糊地说：“煮了粥。”
许为然动手洗菜、切菜，下锅翻炒。对迟滢来说很复杂的事情，被他做得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。
还很赏心悦目。
迟滢见此情景，暗暗对自己进行了一番怀疑。她抬起眼，刚好瞧见他拿起装辣椒面的玻璃瓶，连忙上前制止：“你嗓子不舒服还吃辣？”
“你喜欢吃。”许为然说。
迟滢夺走了辣椒：“今天不想吃辣，就想吃点清淡的。”
许为然笑了笑，低声说“好”。
迟滢近距离盯着他做菜的步骤，被他握住手腕拉到后面：“避开一点，小心油溅到身上。”
迟滢“哦”了一声，背着手，站在他身后歪头看锅里的菜。
许为然像是想到了什么，炒菜的动作停下来，喃喃细语：“难怪你之前说终于又尝到我的手艺了，还笃定我做饭好吃，在你回到过去的那段时间里，是不是吃过我做的饭？”
之前不能理解的事如今都有迹可循。
除此之外，还例如，她知道住在他家隔壁的老太太腿脚不好。
迟滢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一茬，愣了一下，点点头说：“我没跟你说过吗？我刚穿回高二，高中的知识点都忘干净了，成绩烂得一塌糊涂，被我妈妈怀疑早恋影响学习。而我的早恋对象……就是你。也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想的，找你给我当家教老师。不过，正合我意！我们假期里在家补习功课，你经常做饭给我吃。”
说着话的时候，迟滢从背后抱住他的腰，脸颊贴在他脊背上：“所以啊，你不要认为自己是不被期待的，不要把葛玉芹过去说的那些话放在心上。我很需要你，我不会做饭，老吃外卖，也不怎么会整理家务……”
这么说，好像把他当成了个男保姆。
迟滢话锋陡转：“但我会把衣服熨烫得平平整整！我还很会打领带！嗯……我还会疼你！”
许为然关了火，转过身来垂眼看她，在她还准备补充什么的时候，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流理台上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