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两人躺在一张床上,迟滢才觉出黑夜和白天的感受截然不同。即使拉上窗帘以后,室内同样是一片漆黑。
可能是白天睡多了,也可能是身边的人存在感太强,迟滢躺了半天都没能睡着。
在她不知道第几次翻身的时候,许为然搂住她的腰,在她耳边出声:“睡不着?”
“有点儿。”迟滢心虚道,“吵到你了?”
“没有。”
话说完,许为然手肘支撑起身体,越过她的肩开了台灯,手指在控制面板上摁了几下,调成最低档的睡眠灯光。
月光一般清浅幽微,仅仅能看清物体的轮廓,看不清细节。
许为然收回手躺下,与迟滢面对面,彼此的眼眸都是黑润剔亮。
“那聊会儿天?”许为然的声音里含着笑意。
迟滢想着反正现在不困,勉强酝酿睡意也只会跟刚才一样,翻来覆去摊大饼:“聊什么?”
这下真成了盖着棉被纯聊天了。
要是说给孙见微听,她肯定不信……
想到这,迟滢唇角翘了下,很快又抿住。
许为然想了没多久,说:“给我讲讲你穿回去还干了什么,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。”
迟滢眯起眼,这个问题有点危险。
怀里的人沉默的时间有点久,许为然挑了下眉,低眼瞧着她沉静的模样:“不能讲吗?”
“这是保留节目。”迟滢一本正经道,“今天讲得已经够多了,以后有时间再聊。”
谁知道他还会不会自己吃自己的醋,保险起见还是不要讲了。
许为然也不勉强她,安静了会儿,迟滢感觉有点热,大事不妙地摸了摸他的额头,皱着眉问:“你是不是又发起烧了?”
“没有吧。”
许为然觉得自己的体温挺正常的,身体也没有那么不适,就连下午哑得不行的嗓子也有所好转。
迟滢不放心,拿起搁在床头柜上的体温枪“嘀”了一下,显示的数值确实是正常的,浅浅舒了口气。
“那就是我的错觉了?”迟滢把体温枪放回去,嘀咕道,“我感觉你的体温有点高。”
许为然回了个“嗯”。
迟滢在被子里玩他的手指,他的手瘦长,骨节匀称,摸着并不硌手,有种在摸暖玉的感觉。
她简直爱不释手。
迟滢絮絮叨叨地说着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工作安排,还说要到元旦才能休息,又问起他的行程。
丝毫没注意到许为然安静的神情下全是隐忍。
许为然顿了一秒,才心不在焉地回:“跟你差不多。”
“既然我们元旦都能空下来,不如一起跨年?”迟滢说起这个更不困了,兴致勃勃地计划起来,“去年去盛合广场那边蹲倒计时,人山人海,你不走别人都能把你挤着往前走,我随身带的东西都被挤掉了。今年我们就在家里过吧,清静又舒服……”
许为然气息有些重,盯着她一开一合的唇,情不自禁凑了上去。
迟滢一点防备没有,“唔”了声,下意识吸了口气。
她的反应更像是回应,许为然无法忍耐,一下一下深入又霸道地亲吻着,情不自禁地翻身覆上。
她的耳垂在发烫,小小一块变成樱桃熟透的颜色。
迟滢正沉浸其中,忽觉身上一轻,意识回笼的那一秒,只见许为然从床上下来,去往浴室。
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,几秒后,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,脸颊慢慢变得跟耳垂一样烫。
迟滢悄悄拉起被子蒙住脸,翻个身,突然想到什么,她忍着羞赧爬下床,敲了敲浴室门。
“许为然,你别洗凉水澡啊,感冒还没痊愈……”迟滢捂住脸提醒,越说越小声。
等了会儿,里头传出略哑的男声:“知道了。”
隔着水雾,声音也像沾染上几分潮意。
迟滢拍了拍脸,感觉屋里有些闷,脸颊的温度持续飙升。一定是暖气开得太足了,她想。
绕着房间走了两圈,迟滢拧开矿泉水喝了几口,往脸上贴了会儿,勉强降温,扑倒在床上。
鼻尖吸入的全都是属于许为然的味道,干净清冽,但不冷,让人想到夏日的柠檬薄荷。
救命!她不会被许为然传染、也发烧了吧,怎么又觉得好热。
她很确信刚刚喝的是水不是加了料的东西。
迟滢爬起来跪坐在床上,拿起体温枪对着自己的脑门来了下,那架势就像一枪崩了自己。
拿下来看了看,上面的数字无比清晰。
364℃
迟滢扔了体温枪,身体后仰倒回床上。
许为然洗了得有将近一个小时,迟滢才听见“咔嗒”一声,门锁拧动的声响。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,以一个四仰八叉的姿势,也没有抬头看他,感觉到旁边的床垫微微下沉,紧接着有人躺下来,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。
迟滢没想装睡,正准备钻进被窝里,她的身体就被人抱起,放好,然后盖上被子。
她睁开眼,对上一双含着春潮的眼睛,偏了下头,尴尬地挠挠脸。
许为然似是轻叹了口气,也有可能是她听错了。
而后,她听到他低声说:“睡吧。”
迟滢闻到了比被子更为浓郁的独属于许为然的味道,来自他刚洗完澡的身体,心脏扑通扑通,完全不受她控制地乱跳,每一下都很重。
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。
她脑袋后仰,盯着他清瘦俊气的脸,手碰上去,他怔了下,略垂着眼皮看她。他皮肤很白,嘴唇是水红色。
迟滢乱了心神,本来打算好好睡觉的,又被他勾得找不着北。
怎么能那么喜欢。
早知今日,她当年就不玩暗恋那一套了,管他三七二十一,先把人贴上自己的标签再说。
迟滢看了他一会儿,许为然开口问:“怎……”
她忽然亲了亲他的下巴:“没怎么啊,就是想亲你。”说完又补了一句,“你刚刚也没跟我打招呼就亲上来,我这都是跟你学的。”
许为然哑然失笑,她怎么那么可爱。
迟滢:“你笑什么?”
“我又没说……”他咳了下,“不让你亲。”
想亲就亲,找那么多借口。
迟滢笑了,换了个地方亲上去,不再是下巴,是他柔软的唇瓣。
只是亲着亲着又要起火,许为然难耐地微拧了下眉心,喘得有点重,攥住迟滢的手,主动撤离:“别闹……”
迟滢知道他是什么意思,继续闹起来他又得冲澡。
再洗一小时的话,他可能要秃噜皮了。
明明让她亲的人是他,叫停的人也是他。
“其实可以的。”迟滢超小声地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