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风雪交加,迟滢出了门又折回去拿了把伞。
她一手撑伞一手拎包,疾步往别墅的车库走,走到一半才想起,虽然她会开车,但她现在未满十八岁,没驾照。
除夕夜车不好打,迟滢在路口等了许久也没等来一辆。
风裹着雪直往衣服里钻,打了伞作用也不大,迟滢拍了拍衣服上沾的雪,将伞面往下倾斜,挡在身前。
皇天不负有心人,迟滢在二十分钟后拦到一辆空车。
“雪下得真大啊。”司机说,“这是今年下得最大的一场雪了。”
迟滢扭头看向车窗外,神情恍惚了一瞬,应道:“是啊。”
“这么晚去城中村,回来可不好打车哟。”司机看了眼后视镜,见她年纪不大,好心提醒了一句。
“没事儿。”迟滢把包抱在怀里,淡笑着说,“到时候再说。”
说话的工夫雪越下越大,铺天盖地都是扑簌簌的动静,仿佛被雪包围了。
迟滢尝试给许为然打电话,打了几次,每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。
QQ仍旧闪个不停,迟滢心不在焉地点进去看,都是些无关紧要的消息,就没回复,想到什么,她给孙见微发了条消息,跟上回一样,和她串好词。
孙见微正在玩手机,很快就回了:【我的大小姐,你又溜出去干吗?】
迟滢:【回头再说。】
孙见微:【?】
孙见微:【你上次就是这么敷衍我的。】
迟滢想了想,确实是这样。
孙见微看开了:【算了,好朋友不就是这样。随时需要随时搬。】
迟滢:【……】
道路没怎么堵塞,但路上的雪没来得及清扫,考虑到安全问题,司机开得很慢,车程被拉长了快一倍。
迟滢的情绪由最初的焦灼逐渐趋于平静。
下车前,她将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端,系上了帽子下面的抽绳,推开车门,凛冽寒风扑到脸上,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,缩着脖子撑开了伞。
凭着记忆的方向,迟滢埋头往里走,脚印清晰地印在雪地里,蜿蜒到深处。
因为过年,这里比上次来的时候热闹一些,小孩们不畏惧风雪,扎堆在外头放炮,手里拿着家里大人给的线香,用来点炮,比打火机方便。一个小孩蹲在地上点燃了炮仗,其余的捂着耳朵四散跑开。
“嘭”一声,迟滢抖了下肩,虽然早有防备,还是被这巨大声响惊到。
迟滢小跑着绕开这群小孩。
脚下忽然一滑,在岔路口撞到了个人,一阵浓烈的酒气钻入鼻子,迟滢站稳后抬起眼,是个染着黄头发的年轻男人。
发根处冒出一片黑色。
他身后跟着几个男人,年纪都差不多大,穿着打扮流里流气,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,醉眼迷离,身形摇摇晃晃。
“哟,虎哥,你咋不看路,撞人了。”其中一个扎小编的男人勾住黄头发男人的脖子,挑了挑眉毛。
“你眼瞎啊,是我撞的吗?”被称为虎哥的男人甩开他的胳膊,手按在胸膛上,瞅了眼迟滢,大着舌头说,“明明是人家撞到我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哈对对对,是我没看清。”
几人肆无忌惮地打量迟滢,咧着嘴露出坏笑。
“兄弟们,咱们这片儿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漂亮的妹妹,以前没见过啊。”
“不知道,新搬来的吧。”
“诶,漂亮妹妹,你住哪儿啊?用不用哥哥们送你回去?”
说完,对着迟滢打了个酒气冲天的嗝。
迟滢强忍着嫌弃往后退了一步,找准机会向被自己撞到的男人道歉:“对不起,刚刚脚滑了一下,不小心撞到你了。”
为首的虎哥舔着唇笑,语气有些轻挑:“哥这胸口还疼着呢,妹妹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?这道歉也太没诚意了。”他说着,扭头冲他那几个哥们儿抬下巴,“你们说是吧?”
“是啊是啊。”几个男人配合道。
迟滢握紧了伞柄,冷着脸说:“你想怎么样?”
“走,哥刚吃完饭,正想找个地方消遣。”虎哥伸手搭上迟滢的肩,将人往自己怀里揽,“陪哥唱唱歌,喝顿酒,这事儿就算了了。”
“想干什么?”迟滢抬臂格开他的手,声音有些沉,“劝你别对我动手动脚,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规定,以暴力、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,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。”
男人脸上的笑一僵,被她的气势唬住了,酒醒了大半。
“虎哥,你怎么回事?”身后的男人不服气,拱火道,“你不会被个丫头片子吓到了吧?”
迟滢看着说话的人,冷冷道:“你这什么朋友,教唆别人犯罪?哦,对了,我还没过十八岁生日,属于未成年。想清楚了,别把自己的后半生赔进去。”
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,目光含着警告:“你们说的话我都录音了。”
“啧,妹妹,你看这事儿整得多尴尬。”黄头发男人彻底清醒了,知道眼前这姑娘不是好拿捏的软柿子,揉了揉鼻子,咳嗽了声,“我哥们儿喝多了,说话不经大脑,你别计较。”
迟滢张口,还没说什么,耳旁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,带着诧异。
“迟滢?”
迟滢转头看向声源处,许为然一身黑,肩上扛着一箱东西,见到她和她对面的那些人,脸色微变,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,把东西放到雪地里,挡在她前面,眉眼凌厉又锋锐。
“严虎,你干什么?”
“啊,这……”严虎指指他,又指了指被他护住的迟滢,“你俩认识啊?”
纷飞的雪花落在许为然的头顶、肩上,迟滢抬眼看着他宽厚的背,这一秒,风雪都远去了。
“她是我朋友。”许为然说。
“嗐,早知道是你女朋友,我肯定就不为难了。”严虎打了个喷嚏,生硬地转移话题,“真冷啊这天儿,回家睡觉了。回见。”
迟滢:“……”
许为然:“……”
一伙人脚踩风火轮似的跑了,寂静的天地间只剩下迟滢和许为然两个人。
迟滢回过神来,举高手里的伞往前走了一步,遮在许为然头顶,抬手拂走他头发和肩上的雪,手指染上冰凉的湿意:“你认识他们?”
“嗯。”许为然浓黑的眼睫低垂,短暂的对视过后,他偏开脸,语气没带什么情绪,“你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我……”
只说一个字迟滢就卡住了。
给他发消息不回,打电话也不接,满脑子都在想他是不是遭遇了不好的事,过来找他全凭一腔冲动和热血,此刻见他安好,迟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,自己没法解释大年三十出现在这里的原因。
“迟滢。”许为然换了一种问法,“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。”
他默认迟滢来这里是找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