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完年的时间像按了快进键,眨眼就到了开学这天。
又要回学校当苦命的高中生了。
“你出来了吗?”孙见微给迟滢打来电话,“我快到了。”
“我在小区门口等你。”迟滢说,“你过来就能看见我了。”
“OK,待会儿见。”
迟滢没让迟光海开车送,和孙见微约好了一块去学校。
见了面,孙见微把行李箱扔到一旁,跳起来手臂箍住迟滢的脖子往下压:“迟滢同学,你给我如实招来,寒假里两次夜不归宿,到底干吗去了?”她哼了一声,威胁道,“不告诉我,我就去找江阿姨告密。”
“松开松开。”迟滢捂着脖子咳了两声,“你这样我怎么说。”
孙见微放开了她,作出洗耳恭听状:“说吧。”
“先纠正一下,我没有夜不归宿。”迟滢朝她投了个鄙夷的眼神,“你能不能正确用词?”
“行,你没夜不归宿。”反正时间还早,不着急去学校,孙见微双臂环胸,耐心等她组织语言,并警告她,“敢跟我撒谎你就死定了。”
“我没打算撒谎,还能不能对我有点信任了。”迟滢站直了,整了整被弄歪的衣领,在孙见微毫无思想准备的情况下直接承认,“我去找许为然了。”
孙见微瞪大了眼睛,指着她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你、你们……”
迟滢知道她在想什么,握住她指向自己的手指,掐断了她的思绪:“禁止瞎想,我俩什么也没有。”
“瞧把你紧张的。”孙见微说,“我有说什么吗?”
“我哪有紧张了?”迟滢抓过她的行李箱拉杆,拖着往小区附近的早餐店走,“我不是跟你说过,我妈妈聘请了许为然给我当家教。那两次找他是有事。”
孙见微眯起眼睛,逼问:“什么事?”
没走多远就到了早餐店,迟滢把行李箱推到一张空桌旁,紧挨着桌腿放,手指点了点桌上贴的菜单:“你想吃什么?我请客。”
孙见微坐下来,抽了张纸巾把桌子擦干净,眼睛紧紧盯着迟滢:“你别给我转移话题。”
“我不好说。”迟滢挠挠额角,虽然孙见微是自己的好闺蜜,但事关许为然的隐私,她不想辜负他的信任,便没有细说,“一次是路上碰见他,他发生了不好的事情,我们分开后,我不太放心,就去找了他。第二次是我联系不上他,担心他出什么事。”
“我懒得拆穿你。”孙见微点了一屉小笼包,一碗红豆粥,掰开一次性筷子,磨了磨毛刺,瞅她一眼,“你是不是暗恋人家?”
迟滢呛了下,倒也没否认。
*
走进阔别了一整个假期的教室,迟滢隔着攒动的人头,在那个熟悉的位子上看见了许为然的身影,一点也不意外。
他永远那么早到。
“同桌。”迟滢拎着书包放到桌上,用手抹了抹凳子,没有灰尘,应该被人擦过,她坐了下来,“好久不见呀。”
许为然:“……”
明明昨天才见过。
昨天下午,江容君结清了补课费,顺便提出一个要求,希望他在学校里能继续辅导迟滢的功课,她会相应的再支付一笔费用,当作酬劳。
许为然低着眼把钱塞进口袋里,对江容君说:“我和迟滢是同学,帮助她是应该的,不用额外给钱。”
假期里作为家教老师给迟滢补课和学校里作为同学给她答疑解惑,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。
江容君沉默了好一会儿,说:“毕竟是占用你的个人时间。迟滢她好意思,我们做家长的也会不好意思的。”
江容君对自己的做法很坚持,加之迟滢在一旁劝说,这件事就这么确定了下来。
“老田来了。”
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,班里霎时鸦雀无声。
教室前门被人从外面推开,田宗昊夹着个笔记本走进来,站到讲台上扫视一圈,手撑在讲桌两边:“一个两个无精打采的,寒假都还没过够是吗?”
有顽皮的男生接话:“要是说还没过够,能多放几天吗?”
“行啊。”田宗昊哼笑,“干脆高考也别考了,学也别上了。”
“别别别,开个玩笑。”
田宗昊迅速敛起笑容,清了下嗓子,开始说正事。
迟滢从书包里拿出资料和卷子摆在桌上,然后把书包塞进抽屉里,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,稀里哗啦一阵响,掉出来一堆零食和包装精美的礼物。
还有几个信封。
迟滢有些头大,抬起头瞄了一眼讲台上的班主任,幸好他没往这边看,她快速弯下身捡起来塞回去,大喘了一口气。
许为然偏头看她,迟滢缩着脑袋躲在书堆后,对着他小声说:“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?”
他来得早,有人往她抽屉里放东西,肯定瞒不过他的眼睛。
“忘了。”许为然语气有些淡。
迟滢:“……”
“迟滢。”
有人沉着声叫她的名字,迟滢一个激灵,直起上半身,对上了班主任严肃的眼神,她猛提了口气,想想还是站了起来。
“你跟我到办公室来一趟。”田宗昊拿起本子,在教室门口停了下,回过头对班里其他同学说,“上自习,别吵,王主任在外头巡视。”
迟滢脑袋木木地跟了上去,走路时同手同脚都没发现,只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。
到了办公室,田宗昊把本子往桌上一撂,在一堆书里翻了翻,找出一张对折的纸,展开。
迟滢看了眼,认出那是期末成绩单,她的名字被人用红笔圈了出来,心里顿时咯噔一下。
“上学期第一次月考过后,你跟我保证过什么,还有印象吧。”田宗昊把椅子往后挪了挪,侧着身坐下来,面朝着迟滢,一只手握成空心拳压在成绩单上,“期末考得怎么样心里有数吗?”
迟滢抿着唇,不知道先回答哪个问题好。
“我记得。”她攥着手指,声音不大。
“那好。”田宗昊点点头,“你现在给我重复一遍。”
迟滢舔了下唇,一板一眼地复述自己曾说过的话:“相信假以时日,我肯定能回到从前的水平。不,我会考得比以前更好。”
“那你做到了吗?”
“还差……那么一点。”迟滢心虚地垂下了眼。
学习这种事是她想搞就能搞得好的吗?一口吃不成个胖子。她都远离高中知识多少年了,能取得眼下这个成绩,说真的,她尽了最大的力。
但这些话没法对老师讲。
“你年纪还小,心性不定也正常,老师不想批评你什么。”田宗昊叹了口气,语重心长道,“只有一点,希望你能认清现阶段什么才是最重要的,不要等将来后悔莫及。”
迟滢:“?”
这都什么跟什么。
“我都奔三了,年纪哪儿小了?”迟滢没忍住嘀咕了一声。
“你说什么?”田宗昊没听清内容,约莫能听出她不太服气,语气沉了沉,“你觉得老师说得不对?”
迟滢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:“没有没有,您说得都对,我知道您用心良苦。”
“你知道就好。”田宗昊看着她,将自己一早想好的打算说出来,“要不你和许为然还是分开坐吧。老师仔细想过,虽然你可能已经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,但定力这种东西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得好,保险起见,减少接触是最稳妥的。”
迟滢:“……”
迟滢终于明白了班主任话里暗藏的机锋,合着还怀疑她早恋呢。
这一误会是解释不清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