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想听。”迟滢把手机放在沙发扶手上,抬起双手捂住了耳朵。
但是没用。孙见微的声音太有穿透力了,她依然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你那天晚上怎么回事啊?”孙见微边笑边说,每个字都裹着笑意,“就算很感动许为然在危急时刻救你,也没必要那么……”她顿了下,想用个准确一点的形容词,一时半刻想不出来,便直白通俗道,“饥渴吧。”
迟滢:“……”
孙见微还在喋喋不休,嘴巴跟着她也是受累了:“你当时直接冲上去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,还是那种很暧昧的搂脖子姿势,我都惊呆了好吗?许为然那会儿也懵了,好半天没反应过来。”
迟滢:“……”
不得不说孙见微很会讲故事,画面感太强了。
同学聚会已经过去四天了,她那个时候刚穿回来,脑子还是混沌的,对当下的情况一无所知,行为举止都出自本能,不受大脑控制。通过孙见微的描述,她的脑海里快速浮现一帧帧连续剧般的画面,模糊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。
接着她就感到尴尬,非常尴尬。
孙见微讲完了,开始采访她这位当事人:“你现在什么想法啊?我都搞不懂了。你是要跟许为然再续前缘吗?”
“我不知道。”迟滢实话实说。
对现在的她来说,跟十八岁的许为然比较熟,对成年后的许为然不太了解。
“你之前说许为然可能喜欢你,我是不信的。”孙见微话锋一转,“不过看到他在那么紧急又危险的时刻义无反顾地冲过去救你,我开始有点相信他喜欢你了。就他救你的那个姿势,如果车真的撞上,也是从他身上碾过去,他把你严严实实地护在自己身下。你知道吗?人的身体本能很能说明问题。”
迟滢不再捂着耳朵逃避,拿起手机,张着嘴喃喃道:“说明什么?”
孙见微说:“说明他把你看得比他的命还重要。”
迟滢表情有些呆,低语了一句:“是吗?”
“不过——”孙见微拖着尾调,哼了一声,“想起当年他拒绝你那件事,我还是很气。妈的,他不会是后悔了吧?时隔这么多年才看清自己的本心?这人是不是有毛病?”
听着孙见微对许为然的抨击,迟滢下意识替他辩解:“不是的……”
到如今,知道所有真相的迟滢已经能理解许为然当初的选择。他不是时隔多年才看清自己的本心,他是一直喜欢她,这么多年都是。只不过相比当年,现在的他事业有成,拥有了很多,便也多了一分底气,能够对着她说出多年前没能回应的心意。
“不是的?”孙见微不理解,“那是怎样的?”
三言两语说不清楚,迟滢也没打算说,她自己清楚就够了。
“不跟你说了,我母上大人来电话了。”
迟滢掐断视频通话,接起了江容君打来的电话:“喂,妈妈。”
“放假几天了你也不知道回趟家,还在忙工作?”
江容君的声音令迟滢鼻子有些酸,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突然就很情绪化。大概是因为她上一次见江容君还是穿回来之前,年轻一些的江容君。迟滢抬起手背压了下眼睛,声音闷闷的:“没有啦,我明天就回去。”
她现在住的房子是为了上班方便买的,离律所很近。她高考完,父母就从学区房搬回平沣壹号公馆的别墅,工作之余还能照看两位老人。
“你奶奶在我边上听着呢。”江容君语气温柔道,“可不许食言。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迟滢轻轻笑了,“我保证明天早早过去。”
*
那天和孙见微简短的聊天并不是全无收获,至少让迟滢看清一个事实——许为然比她想象中还要喜欢她。
时过境迁,他对她的感情从未变过。
弄清楚这一点,其他的都不重要了。
管他是高中生许为然还是成年后的许为然,只要他是他,迟滢就没法不在意他。
假期过完,10月7号,迟滢一身职业打扮,拎着荔枝纹牛皮包包走进崇远律所的大门。
坐在办公桌后,迟滢花了点时间把脑子里关于复习、考试的事清除掉,回到案子里。
敲门声响起,她揉揉太阳穴,说了一声“进”。
门被推开,迟滢抬眸看着进来的人,笑了笑:“封律师,出差回来了?”
“前天就回了。”封临意一身英伦风西装,单手抄兜,另一只手拎着杯咖啡,放到迟滢面前的桌上,“放假一直没联系上你,在忙什么?听说接了个新案子?”
“接新案子是真的,但假期里确实什么也没忙,纯粹休假去了。”迟滢端起咖啡喝了口,热热的榛果拿铁,驱散了降温天气的寒冷,“这回是真休假。”
封临意侧身倚着办公桌边沿,弯唇笑笑:“你确实该休息休息,没记错的话,假前连轴转了一个多月吧。”
迟滢抿唇默认。
“下班后有时间吗?想请你吃个饭。”寒暄完,封临意说起真正的来意,“感谢你之前整理的卷宗,庭上帮了我大忙,官司赢得很漂亮。”
“举手之劳,就别跟我客气了,你以前也没少帮我,学长。”
听到这个称呼,封临意唇畔的笑意更深:“那晚上吃饭的事……”
“今晚不行。”迟滢看了眼昨天晚上做的日程表,“下午要跟费川明见一个客户,假前就跟人约好了。下班后我还有点别的事。”
她添了句:“私事。”
既是私事,封临意就不好再追问,耸一耸肩:“那就看你之后的时间了。”
“不用这么讲究。”迟滢摇头失笑,“你要真想感谢我,哪天请我吃顿工作简餐就够了。”
“那也太不讲究了。”封临意不赞同地蹙了下眉,“以后还怎么好意思再找你帮忙,学妹。”
迟滢只是笑,不再说别的。
*
下午和费川明见完客户,费川明要跑一趟工商局调查企业档案,迟滢没回律所,提前下班了。
她从包里掏出手机,搜索斯普威在南江分公司的地址。
迟滢的车让费川明开走了,方便他办事,她自己叫了辆网约车,去找许为然。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公司。
原本想先跟许为然联系,但她发现自己没有他的联系方式,唯一的联系是同在一个班级群里。
她尝试加他的微信,没成功,许为然应该是关闭了通过群聊添加好友的方式。
其实她也可以找跟许为然有联系的同学推一下名片,不过转念一想,这一举动太引人遐想了,传出去又得被人在班级群里议论上百条。而且,说不定许为然连通过名片添加好友的方式也关闭了。
思来想去,只剩下最原始也最稳妥的方法,她亲自杀过去见他。
不管要说什么话,当面说总比隔着屏幕效果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