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好了要陪伴许为然，迟滢终究没能抗住强大的困意袭击，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击倒了，睡得还很沉。
可能是前段时间精神高度集中，伴随着一审结束，身体里绷紧的那根弦松了下来。
凌晨四点，许为然接到助理的电话，手机刚振动一声就被他按了，改为发消息：【稍等。】
方特助意会，不再打扰。
许为然起身整理了下衣服，回头看一眼卧室，想了想，还是没去叫醒迟滢。
卧室里的迟滢莫名其妙醒了，摸到手机摁了下电源键，亮起的屏幕有些刺眼，她缓了一会儿才适应这个亮度，起身往外走。
卧室门打开的同时，套房的大门也打开了。
一个站在卧室门口，一个站在套房门口，遥遥对望。
迟滢看清他提在手里的行李箱，瞌睡虫跑了大半，快步走过去，惊讶道：“这么早就要走了？”
天都没亮，整座城市都在沉睡。
许为然反手合上门，挡住门外走廊窜进来的冷风，以免她着凉：“嗯，得出发了。”
他把行李箱放下，拉住她的手，她刚睡醒，手心很热，软软的。
“快回去睡。”许为然说，“等你回南江我们再见。”
迟滢哪儿还睡得着，心间涌起浓浓的不舍，往前挪了一小步，仰头去看他深深沉沉的眼。
客厅幽暗的灯光下，他眼瞳里她的倒影很模糊。
许为然的手顺着她的手指滑向手腕，圈握住，轻轻着，声音低得近乎气息，催促着她：“去睡吧。”
迟滢抿唇应一声“嗯”。催着她赶紧去睡觉的人却没立刻放开她的手，她便知道，他也有不舍。
得知这一点，迟滢的心情突然就没那么沉闷了，她弯弯眼睛，靠过去，踮起脚尖，嘴唇在他下巴上轻轻碰了一下：“我大概还有一个星期回南江。”
司机和助理在停车场等着，许为然没有耽搁太久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拎起行李箱离开。
电梯里仅有他一个人，他对着面前光可鉴人的金属门，指节蹭了下下巴，似乎还残留着柔软的触感，像羽毛扫过。
大概一个星期，迟滢就要结束平京的工作，返回南江。
然而天公不作美，回程之日恰逢天气恶劣，迟滢归心似箭，等不及航班恢复，改了高铁。
同行的云渺上车之后就插上耳机用平板追剧，迟滢打算休息一会儿，被孙见微的来电打断。
迟滢按了拒接，在微信上解释：【在高铁上，旁边有人睡觉，不方便接电话。】
孙见微：【你这个差出得够久的啊，我都怀疑你是为了躲避跟我见面。】
迟滢：【我也没办法。】
孙见微：【你和姓许的发展到哪儿了？】
迟滢：【……】
孙见微：【？】
迟滢：【你都知道我一直在外出差，还问这个问题。】
孙见微：【我不信他没去找你。】
刚开始谈恋爱的两个人，忍得住一个多月不见面？
迟滢隐瞒了自己和许为然上次见面的事情：【他比我还忙好不好！】
孙见微：【一面都没见？我不信。】
迟滢瞒不下去，只好如实告之：【见过……】
孙见微：【doi了吗？】
迟滢缓缓睁大眼睛，盯着屏幕上最新一条消息，脸一热，关闭了手机。孙见微后面还发了什么，她统统没看。
再次看手机，是高铁即将到达南江东站，许为然发来了一条消息，告诉她停车的位置。
云渺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，只要不剧烈运动，正常走路没问题。她推着行李箱跟在迟滢身侧，见她往电梯间走，疑惑地问：“我们不是去出租车候车区吗？”
“有人来接我……们。”
迟滢不自觉加速的步伐显出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人，陡然想到云渺的脚尚未完全恢复，稍微克制了些。
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，迟滢循着位置找过去。
许为然先一步瞧见她，从车上下来，往前迎去，接了她手里的行李箱，看向她的眼神有藏不住的温柔笑意。
明明一个星期前才见过，怎么反而比之前一个多月没见还要想念。
迟滢眼里同样含笑，秋水一般润透。
云渺摸着鼻子转开视线，尽量降低存在感，仍然感觉自己像一颗硕大的电灯泡。好几次想开口表示自己可以另外打车，找不到合适的机会。
总觉得一开口就会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粘稠到拉丝的气氛。
许为然放好两个女孩子的行李，先问云渺的住址。
云渺十分受宠若惊，报了个小区的名字。
许为然对她说的地方不熟，输入导航。云渺见状，忙不迭说出酝酿已久的话：“您给我放到就近的地铁口就行，我坐地铁回去很方便。”
迟滢不大赞同：“没事，我们送你回去。”
云渺点着头，小小地敬了个礼：“那就谢谢啦。”
之前她出于好奇，在网上搜索许为然，知道他的身份后吓一跳。何德何能，坐总裁亲自开的车。
她瞄了眼副驾驶的迟滢，默默道，沾了迟律师的光……
把云渺送到家后，许为然没急着开车，拉过迟滢的手，瞧着她的脸，问：“先回家还是先找地方吃饭？”
坐了四个多小时的高铁，上一顿饭还是高铁站里的肯德基，迟滢拖着温软的嗓音说：“想吃点东西。”
许为然这段时间抽空做了功课，搜罗了不少有口皆碑的餐厅，拿出手机正要从中挑选，就听迟滢小声提要求：“不想在外面吃，想吃点有锅气的家常菜。”
手指滑动屏幕的动作一顿，许为然看了眼她，犹豫着提议：“要不去我那儿？”
“嗯？”迟滢的思绪跳了下，像正常播放的电影突然掉帧。
气氛安静下来，过了几秒，许为然的声音低了不少，重复道：“我是说去我家，我做给你吃。”
迟滢没思考太久，笑着点了一下头：“也行。”
许为然重新看起了手机，在屏幕上点按了好久。迟滢稍稍歪过头，跟着看他的手机：“你在买东西？”
“家里的菜不够。”许为然说得很自然，“在网上订了些，到家的时候应该刚好送到。”
下完订单，许为然启动了车子，往家的方向开，心很轻，像一朵在枝头迎风轻摇的棉花。
车子驶进小区时，迟滢后背离开座椅靠背，侧过身趴着车窗往外看，发现了一件惊奇的事情：“我们住的小区相隔不是很远诶！”
之所以如此了解，是因为她之前买房的时候比对过这个小区。
这个小区离她工作的律所更近，但户型面积普遍较大，不适合她一个女孩子独居，太空旷了，夜里会有点害怕，最终她选了现在住的那个小区。
许为然低低“嗯”了一声，没多说。
迟滢却从他这一声不显露情绪的音节中感受出了一点别的。结合他先前说的从班级群里得知她的住址，很难不产生多余的联想。
“你该不会……”迟滢觉得接下来的话有点自恋，顿了许久，慢慢道来，“故意选在我家附近买房子吧？”
极力掩饰，还是被她发现了。许为然停下车，眉间添了一丝淡淡的无奈。
“本来想跟你住在同个小区。”许为然索性坦白，“觉得太过刻意，也不确定你是不是想见我。”
他曾经对她的拒绝，切切实实给她带去了伤害。
也许见到他，会勾起她对那段往事的回忆，对她造成二次伤害。
直到现在，他都不敢百分百确定，她是不是真的一点不介意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