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不是许为然突然打断，晏家平就说出来了。
这种事她并不想私下找晏家平了解，更想听许为然亲口说。
不过，晏家平说话时的神态和语气，很难不让她多想，原因跟自己有关。
可许为然之前说过，他是三月初调到南江分公司的，那时候他们还没在一起，面都没见过。
许为然在饭桌上沾了点酒，开车的是代驾，两人坐在后排，他的左手和她的右手握在一起，掌心相贴，体温一样。
“南江分公司缺技术口出来的管理，加上我个人事业规划有所转变，刚好符合要求，就自请调任了。”
许为然回答得有些笼统，迟滢就没再细问，换了话题：“你今天晚上住哪儿？”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。
话题跳得太快，许为然的思绪还停在上个问题上，顿了几秒才回答：“酒店。”
迟滢：“……”
她当然知道他住酒店，而不是睡在大马路上。
许为然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傻，抿唇一笑：“晚点有个视频会议要开，明天还得回南江赶一个会，走得比较早，今晚估计没什么时间休息。”
“那你要回之前住的酒店吗？”她真正关心的是这个。
“回吧。”
“可你行李箱还在我房里。”
“那就不回了。”
“……”
迟滢摸了摸耳根，脸偏向车窗外，在脑子里把两人刚才的对话捋了一遍，心跳就乱了节奏。怎么感觉她在拐弯抹角挽留他？
要不要解释一下她没那个意思？
怎么解释啊……
迟滢自暴自弃地想，算了，随他误解吧。
到了酒店，许为然没有另开房间，跟着迟滢去了她的套房。
“你的视频会议什么时候开始？我得去看一下云渺。”迟滢放下包，杵在他跟前，说话的声音很轻，“我担心回来的时候会干扰到你。”
许为然看了一眼腕表：“还有半小时。”
“时间够了。”迟滢指了指外面，“那我先过去了？”
“嗯。”
迟滢开了门出去，站在走廊里静置了几秒，缓缓吐气，都是成年男女，又不是高中生，自然一点，别太紧张了。
边走边做着心理准备，到了云渺住的房间。
“迟律师，你回来啦？”云渺扶着门框往外看，只有迟滢一个人，没见许为然，“你男朋友没陪你一起吗？”
“我在我房间里休息。”迟滢说。
“哦——”云渺忍住笑，一个字的尾音拖得老长，忍到最后还是笑了出来，打趣说，“那你还在这里干什么？我很好啊，不用人陪。”
迟滢掐了一把她的脸。
云渺腿不方便，逃不开，赶紧求饶：“我错了，我不说了。”
迟滢问：“晚饭吃了吗？”
“吃了吃了。”云渺说，“我打电话叫了酒店的餐，客服部送到房间里来，脚没怎么走动过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迟滢就是过来看一眼，确认她安好就放心了，“我不打扰你休息了，你的脚睡前记得再喷一遍药，还有手上的伤尽量别碰水。”
“知道了，谢谢迟律师。”
“谢什么。”
迟滢回了自己的套房，没见着许为然，目光扫了大半圈，忽然听见“咔嗒”一声，浴室的门打开，她应声看过去，许为然从里走出，脸上挂着水，正拿着纸巾擦。她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之前他洗完澡出来时的画面，不自在地摸了下头发。
许为然掀眼看向她，抬了下手：“用了两张你的洗脸巾。”
“随便用。”
迟滢笑了，觉得他有一点客气，这种小事还特意跟她说一声。
他大概是太困了，接下来又要开会，不得不用凉水洗脸醒神。迟滢想着他明早还要赶飞机，不免心疼：“你要不眯一会儿，我替你看着时间，到点了叫你。”
许为然迟疑着摇头：“不了，睡着了再醒来更困。没事，我还能撑。”
迟滢点点头，开了瓶矿泉水装进烧水壶里，插上电，靠着柜子边沿等水烧开，时而看手机，时而去看客厅另一端的男人。
他坐于黑色圆桌旁，开了电脑，屏幕光映在白净清俊的面庞上，手指在触摸板上滑动，另一只手抵着下巴，凝神思索。
渐渐的，迟滢没心思看手机，只顾着看他，从他身上看到了年少时期的影子，从前是伏案写作业，如今是伏案工作，一样的沉浸专注。
感受到了她的视线，许为然分了下神，坐直了朝她看去。
烧水壶跳了闸，“嘀”的一声，迟滢垂下眼，撕开茶包，放进干净的玻璃杯里，倒上滚开的水，茶香混合着果香四溢开来。
她端起来放到许为然手边：“能稍微提点神，但不至于让人睡不着觉。”
许为然看到茶包的白色细线挂在杯口，小小一片纸垂在杯壁处晃荡了几下，犹如他此刻的心，轻飘飘地荡漾。
“我先去休息了。”迟滢说，“有需要你叫我。”
许为然没接话，心里想的都是别的，与工作半点关系都没有。
迟滢见他没回应，脚步停在原地：“嗯？”
许为然飘忽的思绪回归，看着她的眼睛，点头说“好”。
迟滢回了卧室，把门关上，里边还有一个卫生间，隔音效果还行，不会打扰到客厅里的许为然办公。她洗了个澡，躺在床上滚来滚去，留意着外边的动静。
一直静悄悄的，没有声音传来，迟滢都快以为客厅里的人走了。
等得昏昏欲睡，她掐一下自己的胳膊，痛感传来，人清醒了些，她支起手肘爬下床，光着脚走到门边，屏着呼吸小心将门拉开一条缝，眯着眼探头往外看。
客厅里许为然所在的那一处，电脑的屏幕光还亮着，他在说话，声音比任何时候都冷肃，气场强大，一股子压迫感。
还没开完会呢。迟滢无声嘀咕。
许为然总能精准捕捉到她的目光，顺着感觉侧头，果然看见她的身影，穿着淡紫色的吊带睡裙，外面披着同色的睡袍，领口宽大，歪歪斜斜，露了细细的肩带出来。偏偏她没所觉，歪着头，领口继续往下滑。
许为然额角跳了下，嘴里正在说的话停了下来。
海外的与会人员等着他的反馈，不明情况地问：“网络不好吗？”
许为然将目光挪回电脑屏幕，以为自己吵到迟滢睡觉了，自觉放低了声音：“继续。”
嗓子似乎有些哑，他端起迟滢泡的茶喝了口，茶味不浓，更多的是甜丝丝的果香，柑橘和百香果，没法令人冷静，反而有种身处热带的感觉。
迟滢悄悄退回卧室，扑到柔软的被褥里，没过几秒，手机响了一声。
深夜谁找她？
迟滢伸着胳膊够到床头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，拿到眼前一看。
许为然：【吵醒你了？】
他开着会怎么还给她发消息。迟滢唇角微扬，小腿上下晃了晃，捧着手机打字：【没啊，我还没睡。】
她也没说自己在等他，只是换一种方式陪他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