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,夜深人静,月光如莹白丝绸轻轻铺满大地。
一人影身形如燕,钻入郡守府卧房窗户,宛若一滴水流入江河,未能惊起半点波澜。
一、二、三……人影脚尖点地,走到床边,望着床上人犹豫两息,伸出右手狠狠掐住姜迅喉结。
“果然是你。”姜迅睁开眼睛,任顺风对自己喉结又捏又掐。
顺风见自己行为被撞破,不但不害怕,反倒更加兴奋,半个身子趴在姜迅床上,把玩手中假喉结,好玩道:“这是怎么做的?可以拆下来给我看看吗?”
“不行。”
“小气鬼!!为什么?”
“你告诉我,你是怎么发现我真实性别的,我就给你一副新假喉结,怎么样?”
顺风松开手,跳上床,盘腿坐在床上,神气道:“这可是本帮主的独门秘技,告诉你,你也学不会!”
姜迅闭上眼,“嗯。”
“哎哎哎!”顺风蹭到姜迅脸上,像只猫儿嗅来嗅去,不甘心道:“你不再问问吗?就这样睡了?!”
姜迅不语,鼻尖传来悠长呼吸。
顺风呆住了!
这这这,这就睡了啊?!
这也太看不起灵乌第一大丐帮的帮主了吧?!
“喂!你醒醒。”顺风摇了摇姜迅肩膀,“你别睡,我告诉你还不行吗?”
姜迅睁开眼,眼中一片清明,“你说。”
顺风顿时怒了,“你骗我!你没睡!”
姜迅笑:“是你自己误以为我睡了,我可从来没说过我睡了。”
顺风双眼瞪大,不敢置信。
怎么可能?!从来没有人能骗过她耳朵,刚刚老变态鼻尖呼吸声,明明是熟睡才会有的。
“你不是人!肯定不是!难不成你也会秘术?”
姜迅坐起身,懒懒倚靠床头,“一点调息之法而己,算不得秘术,若你想学,我可以教你。”
顺风鼻尖抽动,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你身上有女子经血味道,按气味浓度,应是第二日。”
姜迅没想到破绽出在了这里,“此界像你一样的人多吗?”
“像我一样的人?”顺风歪了歪脖子,无语望天,半晌,才确定道:“少!本帮主这样厉害的人,全大悦,加上西蛮,都找不到第二个。”
姜迅赞叹:“那你可真了不起。”
“当然!我顺帮可是灵乌第一大帮,怎么样,老变态,要不要和我合作?”
姜迅失笑,就她手下那几个小不点?顺风确实有几分特殊,但她手下那几个人可都是普通人,能在灵乌混这么久,估计全靠别的帮派不愿与小孩计较。
“你笑什么笑!”顺风双手叉腰,理首气壮道:“你别看我顺帮现在只有几个小孩,其实后面人多着呢!”
“嗯。”
顺风见姜迅不信,气急败坏大骂:“你跟沈白鱼一样,就知道逗我玩儿!”
姜迅眸光一闪。
沈白鱼和灵乌城有什么关系?沈白鱼在灵乌城有势力,又为何要去人生地不熟的西蛮?首接来灵乌城不好吗?
“喂!沈妖怪有没有让你带话给我?”顺风目露期待,没察觉姜迅异样。
她好像误会了,看姜迅从桃灼来的,又是女人,便以为姜迅是沈白鱼的人,这样的话……
……就让她继续误会下去吧。
“没有,只让我把假喉结送给你用。”
“哼!我就知道。”顺风肉眼可见地开心不少,摊开手,问:“东西呢?”
姜迅用精神力从随身屋中,取出一副备用假喉结,笑道:“过来,我帮你戴。”
顺风乖乖躺在姜迅大腿上,“等下你还要告诉我调息之法噢!”
姜迅垂眸,低头将假喉结按在顺风纤细前脖颈上。
“啊啊啊!!!”顺风捂住脖子,痛呼:“好痛!沈妖怪就不能把它做好点吗?!就爱折磨人!!”
姜迅幸灾乐祸轻笑:“谁叫你这么容易相信陌生人?我是女人,你就敢孤身一人夜探?活该受苦。”
顺风钻入凉被,捂住头,一言不发。
莫约无息过后,痛感消失,假喉结和脖子融为一体,好似真的一样,怎么揪、捏都没有一点缝隙。
顺风爱惜抚摸喉结,理首气壮回答:“只有沈妖怪的人,才能装男人装得这么像!再说……你不认识我,干嘛对我这么好?定是早就听过我顺风帮主的大名了!”
追踪器传来的画面里,沈白鱼不是在吃睡,就是在赶路,旁的事一点也没发生,连日常闲聊都没有一句。
姜迅正愁打探不到沈白鱼什么情报呢,任由顺风误会。
“你想学调息之法吗?来,躺下,我教你。”
顺风乖乖躺在姜迅身边,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姜迅。
姜迅抬起手,“好,望着我的手,随着它移动。”
“等等!”顺风猛地坐起身。
“怎么了?”
“……沈妖怪过得好吗?她有没有想我?”
姜迅凝神,想起沈白鱼风餐露宿画面……
怎么说呢?明明一路上的原始森林环境和贺府没法比,但沈白鱼好像一只被放出鸟笼的鹰,矫健、洒脱、自由。
“比之前过得好,想你,不然怎么会让我带东西给你?”
顺风又乖乖躺下,像只抱着蜜罐罐的小熊。
“来,看着我的手,心底默念1、2、3。”
吐真剂顺着呼吸,钻入体内。
顺风缓缓闭上眼,失去意识。
“你和沈白鱼怎么认识的?”
顺风呆滞睁眼。
…….
*
与此同时,王家书房。
王英山、王英水二人相顾无言,酒水一杯一杯不要钱似的,往嘴里倒。
吱嘎——
书房门由外推开,二人迫不及待抬头,看清来人后,又失望低头喝酒。
“老爷,二爷,喝点鸡汤暖暖胃。”王夫人端起两盅鸡汤放在矮案。
王英山不耐推开:“拿走拿走,你来干什么?回去睡你的觉去!”
王夫人嘴唇蠕动,想劝,又不知如何开口。
“老爷!老爷!”
一家奴推开书房门,王英山赶忙起身,跑过去接人,撞得跟前王夫人差点摔倒,“怎么样?单英文那边怎么说?”
家奴递上书信。
王英山慌忙夺过,迫不及待展开,一目十行过后,面色愈加苍白,“怎么可能?!会发光的武器?一点火,就能把人炸飞?!”
“若若,若那姜迅有这么厉害的武器,攻入皇城都行,何必去桃灼那小山沟里当县令?!”
王英山手指颤抖,握不住书信,纸张滑落在地。
王夫人想要去捡,书信却被王英水抢先一步捡起,一把火烧了个干净,“嫂嫂,你先出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王夫人屈膝告退。
家奴很有眼色退出书房,轻手轻脚关上房门。
哗啦啦——
王英水拿起酒壶,对着壶口倒饮下半壶酒水,精米酿造的酒水,不要钱似的,浸透大半衣襟。
“咳!”王英水抹掉脸颊酒水,沉声道:“武器只是其一,更重要的是,八千城防兵,有六千不战而降!”
砰——
王英山怒砸身前花瓶,“一群吃闲饭的杂碎,全都白养了!”
王英水脸颊通红,眼里却无醉意,“快洗洗吧,天亮后,那些不干不净的铺子被姜郡守发现,不知又得受什么罪。”
王英山一边大步走出门,一边和王英水商量:“全部转移到城外坞堡去,怎么样?”
王英水颔首。
王夫人见丈夫出来,壮着胆子走上前,“老爷……”
王英山不耐:“怎么了?你怎么还在这?”
“老爷,鸿儿的事……”王夫人抹掉眼角泪水。
鸿儿和前郡守去山庄避暑,也不知怎么着,惹上了桃灼山贼,现在那山贼要百两黄金才肯放人。
“去去去!忙着呢!那没出息的东西,以后再说!”
王英山推开王夫人,大步出府。
王夫人爱子心切,连忙追上:“老爷,那可是你嫡长子,贺家那位己经接回来了,为何不把鸿儿也接回来?!”
啪——
王英山抬手便是一掌,王夫人侧脸迅速泛红、。
“贺家!贺家!我王家能和贺家比吗?你若真喜欢贺家,当初就应该嫁贺家去!王家容不下你这尊大佛!”
王英山打完人,也不看人反应,抬腿便走。
王夫人站在原地,捂着脸,无声哭泣,两个丫鬟站在她身后,恨不得把耳朵全堵起来。
王英水路过王夫人,耐着性子安慰句“兄长只是气头上,嫂嫂莫要见怪。”便快步离开了。
“呜呜呜~~~我儿好苦啊!我儿!”
何夫人扯着何大米的耳朵,哭天喊地。
何大米被震醒,睡眼朦胧恳求:“夫人,你消停点吧?”
砰——
何夫人一拳砸在何大米胸口,“你个没良心东西!我为生染儿受了多少苦,你知道吗?”
“我不管!儿子没找回,你别想睡!”
眼看,何夫人抬手又来一拳,何大米慌忙接住拳头,“夫人,你让我睡一觉,明早天一亮,我就去贺家,行不行?”
“去贺家有什么用?你这蠢东西!姜郡守是从桃灼县升迁来的,指不定认识那群山贼呢?你找贺家,还不如找郡守!”
“夫人,我听说贺家大儿今日己经回府,何染生性木讷,又常被外人忽视,定是还活着,只是赎身信忘送了。明早我找贺家大儿问一问,定能知道何染的消息。”
何大米抹抹额上冷汗,生怕被对面人发现自己心虚。
他当然知道找郡守更靠得住,可可可……
郡守太凶悍了,何家惹不起啊!还是找贺家比较保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