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浓，小面馆。
烟囱里弥漫着热气腾腾的烟火，窗玻璃泛着淡淡的光泽。
“这孩子常说，小时候有位跟屁虫，老是黏着他，甩都甩不掉。”
老李的眼睛里浮现出回忆之色，他专门抓来了一袋黑瓜子，看样子不说个几十分钟誓不罢休。
“………”
宋季桓的身体都不时颤抖，他平时跟老李说许小璃的事时，当然是以自己为主角进行描述的。
说难听点儿，就是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来，甚至还添油加醋了不少。
在他的口中，许小璃就和傻子没两样，一天天的只会围绕着自己转。
要死！
宋季桓目露苍凉，他紧张万分看向严肃的许小璃，瞬间就被瞪了一眼。
宋王八，你才是跟屁虫！
许小璃的食指与大拇指不禁捏紧，虽说这样讲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，但现在她己经翻身做了主人！
以前是以前，现在是现在！！
“掏鸟窝踩着她的肩膀爬树，捅蜂窝与她一起落荒而逃，和泥巴与她用手捏出蛋糕与城堡。”
“就这样玩了一年又一年。”
老李嗑着瓜子说着，看起来饶有兴趣，两人都没说话，空间不算大的面馆回荡着他的声音。
“在村里是村里的小霸王，在学校是学校的小霸王，混得那叫一个威风凛凛。”
宋季桓满脸都是尴尬，只好低头嗦面来掩饰。
许小璃也没有计较什么。
她明明记得以前掏鸟窝的时候，是自己踩着宋猪头爬的树，捅蜂窝时蜜蜂也只蛰了那猪头一人。
哼，扭曲事实可真有一套！！
“只是，季桓还说，初中的时候与她关系渐渐变差起来。”
老李的语气微微一转。
“那时候与她天天都会吵架，一看到她的脸，一整天的好心情就会烟消云散。”
许小璃听得认真，心情也微妙，因为这位李叔叔是用第三人称论述的，她总感觉是在说别人。
所以她竟会有些吃醋，好奇怪，自己吃自己的醋吗？
不过，如果那头猪真跟别的女生这样，自己一定要扒了他的皮！再把他吊树上用皮鞭抽！！！
“季桓告诉我，她蛮不讲理，还喜欢针对自己，身高只有一米五，说起话来声音整栋楼都能听见。”
老李顿了顿，继续开口说道。
“妥妥就一个母老虎，谁以后要是瞎了眼娶她，就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。”
宋季桓猛地呛住，咳嗽声震得头顶的灯泡轻微摇晃。
蛮不讲理…一米五…母老虎……！
许小璃在桌下踩他的脚，使劲儿摩擦，一边侧脸鼓了起来。
这说的都是些什么！
自己那时候也没有那么矮吧，而且说话怎么可能那么大声，总是针对这讨厌鬼倒是没什么问题。
自己就是要永远针对他！
一辈子都针对！！
宋季桓感受着自己脚尖传来的痛感，忍不住首个倒吸凉气，他感觉自己被魔鬼死死盯上了。
几辈子也逃脱不了监禁！
“只是啊，搬到这里来后，季桓说他心里面其实也挺后悔的，只是一首赌着气不回去。”
老李时刻注意着两人的小动作，他慢悠悠嚼着瓜子，脸上满是笑意。
“他还说啊，自己其实经常翻看她的聊天记录，还反复犹豫要不要打字，或是发几个表情包去。”
“理由季桓还专门列了个长长的表，比如确定她是否还活着，或是专门闲得没事儿去犯贱。”
宋季桓听着更加尴尬，他脚趾头都要抠出三室一厅，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自在。
因为以前丢了个号，导致与许小璃的聊天记录不见，他为此还痛苦了好久，试图想尽各种办法找回来。
当然这种事，打死他也不会承认，那时自己的动机绝对不是那……
那个词………
宋季桓经常像现在这样找借口，只是单纯想嘲笑许小璃的傻样，挑出她聊天时任何愚蠢的一点！
嗯嗯嗯，就是这么回事儿！！！
哼，口是心非！
另一边，许小璃松开了踩住宋季桓鞋的小脚，她往嘴唇里塞面条，塞得满满的，软软的嘴唇沾着酱料。
她不算太小口咀嚼着，仿佛要把所有的小欢快都嚼碎，藏在这浓郁的面香里。
窗外的晚风掠过风铃，许小璃垂眼看见肉汤倒映的嘴唇，那抹压不住的弧度，正沿瓷碗边沿一圈圈漾开。
那猪头还打电话告诉她，在这儿生活那叫一个滋润，再也不用看到某个烦人精。
其实她也经常这样，高中时闲得没事就打开聊天界面，翻开他们的聊天记录。
虽说大部分都是互相斗嘴的，但和他的一切聊天记录都没删。
甚至还会专门看左上角，看有没有“对方正在输入”几个字。
可看了无数遍，都不见出现过。
每次清理手机内存的时候，尤其是清理聊天内容的时候，许小璃就莫名紧张，害怕会删掉他们的聊天内容。
这件事，她死活也不会承认就是！！
窗外的月光悄悄爬上木纹桌面，与面条蒸腾的热气纠缠成朦胧的纱。
老李不再说，将时间留给两人，一副过来人的模样。
宋季桓其实己快吃完，他看着盘子里所剩无几的面条，故意放慢了吃的速度。
毕竟他吃完的话，只能干坐着，这怪尴尬的。
桌对面。
许小璃的筷子在青花瓷盘里打转，拌面还蒸腾着白雾，卷着肉丝的面条裹着晶亮的油花，在筷尖缠成小漩涡。
“没什么想要和我说的吗？”
几十秒后，许小璃将视线对准前方，宋季桓将脑袋抬了起来，但对上许小璃的视线眼就立马闪开。
“额……”
他半天憋不出一个词儿，许小璃忍不住偷笑起来，清澈的眼睛弯成了小月牙，嘴唇还残留着一抹汤汁。
老李看到这一幕笑了笑。
“以后常来。”
他哼着走调的小曲回到后厨，他的妻子走的早，也没有孩子，所以他就莫名喜欢这俩孩子的模样。
使清清冷冷的面馆都热闹了不少。
烟囱里依旧弥漫着烟火，窗玻璃泛着两人的身影。
许小璃突然夹起几块牛肉，放到宋季桓几乎快空的盘里，筷子还颤巍巍晃动。
“吃吧。”
她脸颊染着几分红晕，但就是吐出小舌头晃了晃，装成是吃面条吃热的。
“主人…您这是……”宋季桓明显意外。
“哼，放你一马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