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平凡女嫁入豪门
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冷光刺痛了张悦悦的视网膜,她攥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指关节发白,喉间泛起的酸涩感随着陈管家宣读第三条家规时陡然加重。
当对方念到"少夫人每日需在清晨六点向老夫人请安"时,她突然听见自己太阳穴传来血管突突的跳动声,像是有人把她的颅骨当成了鼓面。
三天前那张签着"陆霆渊"三个字的结婚协议,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的帆布包里。
医院消毒水的气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——若非奶奶突发心梗需要天价手术费,她绝不会在深夜拦下那辆黑色迈巴赫,更不会接受男人用钢笔抵着协议书说的那句:"签了它,钱半小时内到账。"
"少夫人可听明白了?"陈管家合上烫金封皮的册子,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牛仔裤。
楼梯转角忽然传来脚步声,意大利手工皮鞋踏在大理石台阶上的声响,每一下都像是踩在她紧绷的神经上。
陆霆渊的身影裹挟着雪松香袭来,剪裁精良的西装将他的肩线拉得锋利如刃。
他掠过张悦悦时甚至没有停顿,只对着空气抛下一句:"今晚家宴要见几位叔公,把《陆氏家训》背熟。"
玄关处传来金属袖扣磕碰门锁的轻响,她数着那串远去的脚步声,舌尖尝到泪水的咸涩。
"先从端茶开始。"陈管家将鎏银茶具推到她面前时,茶匙相撞发出令人心悸的清脆响动。
当她第三次将杯盖错放在描金茶托左侧,老人用戒尺敲打桌面的力道明显加重:"陆家女眷断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。"
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手背,张悦悦死死咬住下唇。
那些从指缝间滴落的液体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,让她想起签协议那晚重症监护室的心电监护仪,也是这样在惨白的床单上投下晃动的阴影。
暮色漫进衣帽间时,她正对着满墙高定礼服手足无措。
陆霆渊助理送来的晚宴手册躺在天鹅绒座椅上,第17条注意事项写着"需佩戴陆氏传家翡翠"。
当她踮脚去够保险柜顶层的丝绒盒,蕾丝裙摆突然勾住陈列架的金属雕花。
"刺啦——"
看着从腰际裂到裙裾的破口,张悦悦感觉全身血液都凝固了。
这件上世纪巴黎工坊出品的古董裙,价格标签上的零多得像她昨夜失眠时数的羊。
冷汗顺着脊椎滑进后腰,指尖触到布料裂口处细密的珠绣,那些圆润的珍珠突然在眼前诡异地扭曲起来。
衣帽间镜面映出她煞白的脸,耳边又响起医院走廊里陆霆渊秘书的话:"契约婚姻三年,期间若损害陆氏声誉,违约金是手术费的二十倍。"
镜中人影开始重影,她不得不扶住嵌着贝母的梳妆台,却在晃动的视线里瞥见陈管家端着茶盘经过走廊。
某种陌生的灼热感突然从太阳穴炸开,像是有人将烧红的铁丝捅进脑髓。
张悦悦踉跄着扶住门框,瞳孔不受控制地聚焦在陈管家胸前的怀表链——那个黄铜色的小物件在黄昏光线里突然异常清晰,甚至能看见表盖上细微的划痕。
黄铜怀表的齿轮声突然在耳膜深处炸响,张悦悦眼前闪过零碎画面——梳着发髻的老裁缝在昏黄台灯下穿针引线,苍老的手指捏着珍珠在裂口处缝出藤蔓纹样。
这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裹挟着针尖刺入绢纱的触感,顺着神经末梢涌入指尖。
"珍珠内衬......拆开领口暗扣......"她呢喃着扯开礼服领口的绸缎内衬,被汗水浸湿的指尖精准摸到三颗备用珍珠。
太阳穴的灼痛化作细针在颅内游走,当她用拆线刀挑开内衬第三道缝线时,二十七个修复步骤己然烙进脑海。
陆霆渊在二楼廊桥停住脚步。
透过菱形格窗,他看到少女跪坐在满地月光纱里,发间别着的钢笔随着缝补动作轻轻摇晃。
那些本应笨拙的针脚在她手中化作银色游鱼,裂口处绽放的珍珠藤蔓竟比原版设计更灵动三分。
落地灯将她睫毛的阴影投在瓷白脸颊上,像极了幼时母亲修复古董钟表时的专注模样。
"少、少爷?"陈管家的惊呼让张悦悦猛地抬头。
银针戳破指尖的血珠滴在珍珠表面,在她与陆霆渊视线相撞的刹那绽成小小的珊瑚花。
男人西服袖口的黑曜石袖扣映着她慌乱的眼睛,方才行云流水的针法突然变得滞涩。
陆霆渊弯腰捡起滚落脚边的珍珠,金属表链擦过她手背时带起细微战栗:"谁教你的苏绣双面隐针法?"
他掌心的珍珠沾着血渍,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粉晕。
"我......"张悦悦喉咙发紧,过度使用能力的眩晕感突然袭来。
那些强行灌入脑中的针法记忆开始扭曲,她看见镜中自己的瞳孔泛起不正常的金褐色,就像那晚手术室无影灯照在陆霆渊婚戒上的反光。
陈管家适时递上冰镇毛巾:"少夫人想必是参考了藏书室的《民国服饰考》?"
老人保养得宜的手按住她颤抖的肩膀,力道大得近乎警告,"三小姐当年弄坏老爷的唐装,也是这般补救的。"
月光突然被云层吞没。
陆霆渊转身时带起的雪松香里混进了冷冽的威士忌气息,他解开西装扣子的手指顿了顿:"明日让裁缝量尺寸。"
这话像是说给空气听的,却让张悦悦攥着珍珠的手心沁出薄汗——方才男人扫过她膝盖上针线盒的眼神,分明与在医院签字那晚不同。
当最后一道裂缝被珍珠藤蔓覆盖,张悦悦瘫坐在更衣凳上。
丝质衬衣后背己湿透,黏腻地贴着蝴蝶骨。
镜中倒映着走廊深处晃动的光影,陈管家握着手机的身影在窗纱上投下扭曲的轮廓。
"......确实是三小姐的手法......"刻意压低的嗓音混着电流杂音,"那位下个月就要回国......是,明白......"
雕花门扉突然吱呀作响,张悦悦慌忙将针线盒塞进抽屉。
铜把手转动的声音惊飞了窗外夜莺,她看着穿衣镜里被月光割裂的自己,忽然发现珍珠藤蔓的走向竟与陆霆渊袖扣的纹路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