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舰的金属地板还沾着烤星果的焦糊印记，阿星盯着自己半透明的左臂发愣。
黑色汁液在皮肤下游走的触感越来越清晰，像有条冰凉的蛇正往心脏钻——刚才为了护住记忆库，她硬生生用这只胳膊挡了墟界影子的撞击，此刻那片皮肤下的血管都泛着墨色，连"炎星永耀"的印记都淡得快要看不见了。
"新神快看这个！"火星人影举着块冒烟的金属片冲过来，老头的齿轮铠甲上沾着星星点点的紫色果肉，那是刚才熵能果爆炸时溅上的，"这破板子上长眼睛了！"
阿星低头看去，只见那块从舱门炸下来的碎片上，赫然嵌着颗指甲盖大的眼球。
眼白是浑浊的灰，瞳孔却亮得惊人，正随着她的动作转动，倒映出舱内狼藉的景象：雷烈正趴在星核炮上哆嗦，护目镜歪在一边，露出的眼睛里空荡荡的；林夕抱着剑坐在角落，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甲板，留下串浅浅的白痕，那是记忆被侵蚀的痕迹。
"是归墟之眼的碎片。"阿星用星尘棒轻轻一点，光带刚碰到金属片就"滋啦"冒起白烟，那眼球突然眨了一下，裂开的瞳孔里渗出黑色汁液，滴在地上汇成个小小的漩涡，"墟界在通过这个监视我们。"
话音未落，舱顶突然传来"咔嚓"脆响。众人抬头，看见通风管道的格栅正在扭曲变形，无数只同样的眼睛从缝隙里挤出来，密密麻麻地贴在金属壁上，瞳孔里都映着同一个画面——片漆黑的星空，中央悬着颗巨大的眼球，正缓缓睁开。
"娘的！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！"火星人影举着平底锅就拍过去，"哐当"一声砸碎了最前面的格栅。
碎片飞溅中，阿星清楚地看见管道里塞满了纠缠的黑色触须，每根触须上都长满了眼睛，像串恶心的葡萄。
林夕的焚寂剑突然自动出鞘，金色的剑锋在空中划出半圆，剑气将半空中的眼睛齐刷刷削成两半。
但那些眼睛没有流血，断口处涌出的黑色汁液落地即散，转眼间又在甲板上长出新的眼球，瞳孔里的巨眼轮廓越来越清晰，甚至能看见眼球表面的纹路，像无数条纠缠的星河。
"它在定位我们的记忆坐标！"雷烈突然嘶吼一声，星核炮的屏幕上突然炸开成片的雪花，雪花里混着他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，"我的炮...薇拉帮我刻的花纹不见了..."少年猛地扯掉护目镜，阿星这才发现他的眼角沁着血丝，瞳孔里映着的不是现实，而是片空白的星舰舱室——那是他正在遗忘的、和薇拉一起改装星核炮的记忆。
阿星突然想起上一章结尾时，那些顺着火星人影脚印爬回来的记忆碎片。
当时以为是反击的开始，现在才明白，那根本是归墟之眼的诱饵——它故意放出些无关紧要的记忆，让他们放松警惕，同时悄悄啃食最核心的部分。
"用星果木熏！"阿星突然拽过火星人影的烤架，将剩下的星果木扔进炭火里。
浓烟升起的瞬间，那些眼睛突然剧烈颤抖，瞳孔里的巨眼影像开始扭曲，"它怕活物的记忆残留！"
火星人影立刻往火里撒了把孜然，呛人的烟雾裹着香味弥漫开来。
阿星看见最近的那只眼睛表面起了层皱，像块被烤焦的皮肤，瞳孔里的星河正在快速褪色，露出底下更恐怖的景象——无数透明的人影正往巨眼里钻，每个影子消失前都在疯狂地吞咽着什么，仔细看竟是自己的记忆碎片。
"那是被吞噬的维度！"林夕的声音发颤，剑身上的纹路突然变得紊乱，映出她自己的影子正往巨眼里跳，手里还攥着片烤星果，"它们在被强迫遗忘！"
话音刚落，舱门突然"轰"地被撞开。一只覆盖着眼睛的触须猛地探进来，首奔雷烈的星核炮——屏幕上的雪花突然变成清晰的画面，正是雷烈和镜像雷烈一起给炮管刻花纹的场景，少年们的笑声还没消散，就被触须上的眼睛吞噬殆尽。
"不准碰我的炮！"雷烈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，抱着炮管猛地一转，星核炮的炮口精准地抵住触须的最粗处。
阿星看见他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快跳动，按下了上一章他自己发明的"星果干应急法"——反物质滤芯里突然弹出块焦黑的星果干，接触到触须的瞬间"啵"地炸开，蓝色的能量波顺着触须蔓延，将上面的眼睛一个个震碎。
但这反击没能持续多久。更多的触须从舱门涌进来，像条黑色的瀑布，所过之处，甲板上的烤星果印记正在消失，林夕刻在角落的剑痕变得模糊，甚至连火星人影最宝贝的平底锅上的缺口都在慢慢愈合——归墟之眼不仅在吞噬记忆，连带着记忆留下的物理痕迹都要抹去。
"它想让我们变成从未存在过！"阿星的星尘棒突然插进最近的一只眼睛，光带顺着触须蔓延，在巨眼的瞳孔里炸开成片的星果花海。
那些花朵接触到星河纹路的瞬间，竟开始疯狂生长，将黑色的脉络撑开一道道裂缝，裂缝里飘出熟悉的声音——是镜像体们的呼救，混杂着齿轮树结果的脆响。
火星人影突然指着舱外："快看那棵破树！"众人顺着他的指向望去，只见齿轮树的树冠正在快速变形，无数枝条缠绕成只巨大的手掌，正死死捂着归墟之眼的瞳孔，掌心渗出金色的汁液，那是记忆树的法则在抵抗。
"是记忆树在帮我们！"林夕的剑突然指向天空，阿星看见剑身上映出惊人的画面——齿轮树的根系正穿透维度壁垒，在归墟之眼的表面织成张巨大的网，网上挂满了发光的果实，每个果实里都封存着一段记忆：有他们第一次见面的笨拙，有一起烤星果的喧闹，还有镜像体们牺牲前的笑容。
雷烈的星核炮突然发出"嘀嘀"的提示音，屏幕上跳出段新数据："检测到归墟之眼核心频率与星果木燃烧频率一致"。
少年愣住了，随即爆发出大笑，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："它怕这个！老子的星果木能烧穿它的瞳孔！"
他猛地将炮口对准舱外的齿轮树，阿星清楚地看见星核炮的能量束里混着星果木的灰烬，像条金色的火龙，顺着树枝首奔归墟之眼。
接触的瞬间，巨眼的瞳孔里炸开成片的火花，那些星河纹路像被点燃的引线，顺着脉络蔓延，将黑色的眼球烧出无数孔洞，洞里飘出烤星果的香味，还有无数记忆碎片，像挣脱牢笼的鸟雀，西散奔逃。
但归墟之眼的反击更加凶猛。它突然收缩瞳孔，无数道黑色的光线从孔洞里射出来，击中齿轮树的枝条就爆出团黑雾，每团雾里都裹着个透明的人影，正是那些被吞噬的镜像体，他们的身体正在快速消散，手里却都攥着颗星果，果核上的牙印清晰可见。
"它们还在护着我们的记忆！"阿星的星尘棒突然爆发出强光，护臂上淡去的"炎星永耀"印记重新亮起，只是这次不再是纯金，而是混着淡淡的紫色——那是镜像体们的法则残留，"它们把最后的记忆推回来了！"
火星人影突然将平底锅往地上一磕，从里面滚出颗完整的星果，果皮上还留着他的齿印。
老头捡起星果往空中一抛，焚寂剑和星核炮同时开火，金色的剑气与蓝色的能量束在空中交汇，将星果托向归墟之眼的方向。
星果穿过光幕的瞬间突然爆开，紫色的果肉汁像场暴雨，落在归墟之眼的瞳孔上。
阿星清楚地看见那些被烧出的孔洞里伸出无数只手，有镜像体的，有其他维度牺牲者的，甚至还有只戴着齿轮手套的手，指甲缝里还沾着孜然粉——那是火星人影自己的，来自某个被遗忘的、他们最终胜利的未来。
这一章的结尾，比上一章的绝望多了丝滚烫的希望。当星果的汁液浸透归墟之眼的瞳孔，当齿轮树的枝条穿透维度壁垒，阿星突然明白，记忆从来不是用来被保护的——就像烤星果总要被吃掉，那些珍贵的片段，唯有在传递中才能真正不朽。
舱外的归墟之眼还在挣扎，瞳孔里的星河纹路忽明忽暗。
但阿星己经不再害怕，她看着林夕剑身上重新清晰的记忆影像，看着雷烈星核炮上慢慢浮现的花纹，看着火星人影正蹲在地上，小心翼翼地将那些飘回来的记忆碎片捡进平底锅，像在收集散落在地上的星果籽。
最远处的那颗记忆果实里，她看见了薇拉的全息影像，正举着本厚厚的日志，日志封面上写着："跨维度记忆备份完成，下一程：星果林深处"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