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母亲,你从哪儿听闻那个青什么素的?怎么念儿在D国闻所未闻。”她眨巴着一双充满迷茫的大眼睛:“这种什么素是干什么用的呀?”
言殷红的神色有了瞬间的失望,即刻又冷淡了下来:“没什么,既然你不知,那便算了,母亲乏了,你退下吧。”
“是,母亲。”沈念之慢条斯理地起身,行礼。
出了荷风院,天色己彻底暗了下来,冷风簌簌夹杂羽毛般的雪花,在墨染的天空中飞飞扬扬。
沈念之没有回自己在督军府的居所连理轩,也没有回沈府,而是带着小桃在督军府会议厅的大门前等了起来。
她必须要尽快缓和与陆皓霆的关系,以便于她接下来的计划。
整栋办公大楼灯火通明、寂静无声;门口的卫兵肩背长枪、军姿笔挺。
大约晚上八时许,会议厅两扇厚重的大门被缓缓推开,一群体貌端严的军官出现在视线中。
陆督军为首,铁灰色军装一丝不苟,左胸前挂着六枚澄亮的勋章,彰显其军功的显赫。
他身后并肩跟着陆皓霆与陆珩。
不得不说,这兄弟二人优秀的颜值缘于父亲的遗传,不过相比之下,陆皓霆那双灵动的凤眼时而温柔多情,时而狠戾邪性,有一种说不出的张力,或许得益于他的母亲。
人群再后边儿是阿爸、言淮清以及一众面熟的叔叔伯伯们。
见他们走了出来,沈念之即刻迎上前去。
“督军。”她朝陆督军盈盈一礼。
陆赫章威严又不失慈祥地开口:“念儿又来接你阿爸了?”
沈念之自小就喜欢来督军府找陆珩,偶尔遇上阿爸在这里办公或开会,她也总是会提前到此处等阿爸忙完了一道回家。
沈念之点了点头,又示意了一眼陆皓霆,甜甜笑道:“不过这回还多了我夫君。”
她的余光好似瞄到陆珩与言淮清的脸色都不大好看……管他呢。
闻言,陆赫章朗声笑了笑,回头看向自己的大儿子:“皓霆,看我给你选的媳妇多贴心,今后要好好待她,听见没?这是军令。”
陆皓霆的脸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,愣了一瞬后,他垂首,低声应:“是,督军。”
见他当着督军的面,不敢跟自己冷脸,沈念之趁热打铁凑到他身边,亲昵地挽紧他的臂弯。
她弯着杏眸笑眯眯地望着他,陆皓霆不由的红了耳根,他连忙偏开脸,眼神中却不自觉地透出一丝甜蜜的局促。
这时,沈全勇重重咳了一声,没好气道:“真是女大不中留。”
见状,沈念之又赶紧凑到父亲面前示好:“阿爸,这段时间念儿在榕城可想您和阿娘了,真的。”
这是实话,自从觉醒后,她深刻地意识到男人说变心就变心,根本不值得付出真心,唯有父母至亲才永远不会叛离自己。
她现在不论身在何处,心里头最挂念之人始终是爹娘。
“沈老弟,连女儿的醋也吃?”
陆督军侃笑了一句,众人也附和着笑了起来。
当天夜里,沈念之借着长辈们的威压,得以跟随陆皓霆去了陆公馆。
陆皓霆素来与陆家人不合,所以他在江城另有居所。
陆公馆位于城东,西周环境清幽。
汽车缓缓驶入又高又宽的缠枝大铁门,入眼是宽敞的西式庭院,道路两旁全是高高的FA国梧桐,腊月的树梢没有叶子点缀,孤零零地伫立在风雪中。
坐在车后排的沈念之看向一旁的陆皓霆,男人正视着前方,从侧面看他的鼻梁更显高挺俊美,只是车内光影浮动,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。
“少帅喜欢洋派的宅院?”沈念之开口问道。
一路上她都没找到适合攀谈的话题,这才试着开启一个话匣子来破冰。
“这宅子是督军送的,老派洋派对我来说都一样,我只求有片瓦遮头。”男人低沉的声线,在夜色里混着细砂的质感。
分明是他一如既往的淡漠与戏谑的口吻,但沈念之从字词间莫名感觉到了一种悲凉与辛酸。
她忽而想起了从娘亲口中得知的他童年悲惨的经历,想到他在榕城简陋的军座府——原来他不是没钱置购大宅子,而是他压根就不在意这些。
沈念之也不知自己怎么了,脑子忽地一热,竟脱口而出:“今后只要有我沈念之在的地方,就有你安稳舒适的家。”
此言一出,陆皓霆平静的眸底亮起了一簇奇妙的光芒,只是以沈念之的角度,她看不到。
她更不知道的是:类似的话,她在十二年前也对着他说过一回。
那一年,她在军营的柴房发现了他,她喂他吃饭,为他请来大夫,她软糯的童音问他:“大哥哥,你的家在哪儿呀?”
他低低地答:“我……没有家。”
“那今后念儿的家,就是大哥哥的家。”
于是,他信了,他天真地以为自己今后真的有了家,可是后来……
陆皓霆思绪回拢,他侧目看过来,嘴角勾起冷笑:“沈大小姐还是管好你自己,别再麻烦旁人搭救便是帮了大忙。”
沈念之碰了一鼻子灰,暗暗翻了个白眼,转头又望向窗外。
汽车沿着庭院边缘的一条柏油甬道又前行了约莫十来分钟,停在一栋FA式三层小楼外。
车外还下着大雪。
陆皓霆下车时,司机己撑着一把黑伞、躬身站在车外等候。
他接过伞,绕到沈念之一侧的车门外,亲自为她打开了车门。
“夫人,到家了。”
一个“家”字被他说得阴阳怪气,分明就是调侃她方才那一派大包大揽的言辞,不过沈念之能明显察觉到对方的情绪好了许多——
之前的不愉快,应该算是过去了。
既然如此,那本小姐也就不用再伏低做小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