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皓霆不疾不徐地走过来:“沈大小姐,没想到那么快又见面了。”
“少帅,这把枪不是我的!我阿姐快生了,能不能送她去医院?”沈念之急切解释。
“凶手不是你,那便是你这阿姐。”陆皓霆森冷的目光睨向了一旁的谭颖:“而且,我可听说她虽为女子,但身手枪法一点不输男子。”
见状,沈念之连忙上前一步,挡在了谭颖身前,
“不可能,我就在我阿姐身旁,是不是她我很清楚,我们是无辜的,明显是有人栽赃陷害。”
陆皓霆冷嗤:“沈大小姐,你连自己都没摘干净,还有心袒护他人?”
“来人,将这姐妹二人带走。”
随着他冷声令下,两名士兵反剪了沈念之与谭颖的双臂。
谭颖本就十分虚弱,此时的她身体微微颤抖着,眼眸虚瞌,仿佛随时都会晕死过去。
汩汩的血水己从她裙底不断流淌出来,在地面汇成一片猩红的血泽,并且随着她蹒跚的脚步,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,触目惊心。
这血淋淋的场景,不禁令沈念之回想起了梦中,谭颖与她夫君为了帮陆珩攻打江北军,双双战死沙场,而他们的孩子最后也因她死在了督军府,
他们一家三口之所以会落得惨死的下场,归根到底,都是为了她能在陆珩面前有一席之地,
此时的沈念之心里只有一个信念,绝不能让阿姐有事。
“少帅!谁会那么傻,杀了人还将凶器搁在自己脚边,真正的凶手还藏在人群之中,你抓错了人,凶手可就跑了!”
沈念之据理力争,见陆皓霆顿住了脚步,似是有所松动,她赶紧趁热打铁,打起了商量:
“这把枪分明是凶手杀了人后扔到我脚边的,反正我在你手中,跑不了……你看这样行不行,你先送我阿姐去医院,我帮你找出真凶?”
陆皓霆缓缓回转身,重重攫起她的下巴:
“可以,但是我只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。如果你找不到,不论你是不是凶手,你都得死,而且会死得很惨。”
他语气很淡却够狠,沈念之听得浑身发怵,但阿姐命悬一线,她必须拼上一拼。
“好,我答应你。”她斩钉截铁。
闻言,陆皓霆的凤眸中闪过一丝讶异,他甩开她的下巴,似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嗤笑出声:
“沈大小姐,你可想清楚了,为了一个外人,拼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?”
沈念之坚定地抬眼:“值得,我阿姐不是外人,她是我的家人。”
方才那一抹笑,僵在了陆皓霆的唇边。
流亡在外的那些年,他见惯了手足相残、夫妻背叛、抛父弃母,甚至易子而食,
在他看来,人情凉薄,所谓的朋友、家人——顺遂之时,可以其乐融融,可一旦性命攸关,谁还会在意对方的死活。
这样一个出身娇贵的大小姐,居然能为了一个没有血亲的家人,不顾自己的性命?
陆皓霆乌沉的眸底晕开一抹极浅的波澜,不过他一开口仍是凉薄的语调:
“旁人都说沈大小姐聪颖过人,但依我看,你就是一个草包。”
“我……”沈念之。
谭颖被送去了医院,陆皓霆将整个西餐厅、及所有的顾客都严密管控了起来。
“沈大小姐,你还有50分钟。”他好整以暇地看了眼手表。
“少帅,这里人多眼杂,你能帮我找一间独立的厢房吗?”沈念之不慌不忙道。
她会拼上自己的性命,凭借的自然不可能是一腔孤勇。
咱也是有点学识在身上的好吧。
“可以,不过在我的眼皮子底下,你最好别玩什么花样。”
“好嘞。”
随后,二人在侍者的带领下,来到了一间无人的偏厅。
“少帅,麻烦您命人去江城大学弄这几样东西过来,名称和数量我写给您。”
沈念之说着,从自己的手包中取出钢笔和一张钞票,写了起来。
她在国外留学学的是化学专业,知道如何检测硝烟反应。
而江城大学自前朝末年便己开设了化学系,这几样药剂与器材都算不上特殊,江城大学应该都有。
见陆皓霆目光狐疑地盯着那张钞票,沈念之连忙解释道:
“这几种药剂组合在一起可以检测硝烟反应。所谓的硝烟反应,就是子弹发射时弹壳中的火药会随着子弹一起喷出而形成的。所以人一旦开了枪,就会有火药残留在身上,特别是手背与袖口的位置。”
“至于如何检测?”她指着钞票上试剂的名称,一样一样介绍起来:
“我们可以先利用5%的盐酸溶液balabala……再用二苯胺balabala……由于二苯胺这个物质没有现成的,所以得用苯胺与三氯化铝合成balabala……”
时间紧迫,她的语速极快,加之化学这门学问在民国时期还未普及,寻常人听了难免感觉深奥与晦涩,
陆皓霆的俊脸上渐渐浮起了几分茫然,
另一方面,见她讲得头头是道的样子,他觉得意外又新鲜。
“够了。”他故作厌烦地睨了她一眼,接过钞票,转身离开。
走至门口时,他听见沈念之怯生生的询问声,
“少帅,能派人开车去吗?节省时间。”
从香榭丽舍西餐厅、到江城大学,一个来回步行至少要三十分钟,剩余的时间要检测三、西十名顾客,未必来得及,沈念之忧心忡忡。
然而男人淡漠开口:“不行。”
话是那么说,可令沈念之惊喜的是,不到十五分钟,便有一小队士兵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,进了屋。
陆皓霆也紧随而至,他半倚着门框,不咸不淡道:“算你走运,我派去的那几个兵刚巧跑得快。”
时间紧迫,沈念之也没工夫细想,顺着陆皓霆的思路庆幸了一番自己的好运后,就开始着手调配试剂。
检测硝烟反应并不费时。
半个小时后,所有人,包括沈念之自己,都当着陆皓霆的面检测了一遍。
能让检测试剂变色的,就只有一人——
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人,穿了一身素色旗袍,模样并不起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