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云清没有等来席广学业有成之后的求取。
反而在寻常的某天,等来了一道晴天霹雳的消息。
席广给家里来电话,是席老爷子接的。
“我和老师的女儿谈恋爱,发生了意外,她怀孕了,爸,我要对她负责。”
席家二老把消息告知了胡云清,并且表明了他们的态度,坚决不同意这门婚事。
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在农村是件很丢人的事情。
他们家受不起同村街坊邻居和亲戚的非议。
席家老两口把电话打给席广,也表明了态度。
并且把胡云清哭得死去活来的事情,也转告了,让他不要当负心汉。
谁料,没过两天,席广带着罗美贤回家了。
开了一辆小汽车,奔驰标,后面跟了好几辆车。
那年头农村见得最多的就是自行车,连公路都少见。
罗美贤备了好几车礼品,很青涩的小姑娘,烫得波浪卷发,穿得小洋装,农村人只在电视上看大明星有这样的装扮。
席家老两口活了一把岁数,第一次见这么大阵仗。
被罗美贤出手的阔气砸昏了头。
原本想刁难来着,看到带了那么多东西,穿着和打扮。
席广父母才明白,为什么儿子非要娶这个姑娘了。
胡云清也在场,亲眼见证了,把她当准儿媳的席家两口,对着罗美贤又是端茶又是递水,和蔼可亲,又善意满满。
她心里不是滋味,哭着冲出去,感觉这辈子白活了。
明明,席广出去上学之前,他们还曾海誓山盟过。
她把偷偷攒的私房钱,全都给他带去上学了。
换来这么一个难以接受的结果。
席广和罗美贤没有留宿,而是在当晚吃完饭,就获得了父母的准许,开车连夜回了深市。
事后,席家老两口安慰胡云清,说这只是权宜之计,老大要发展……
画了许多大饼。
可胡云清毕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,心里有愧疚。
席广和罗美贤结婚后,没多久把老两口接去深市,老两口非要带上胡云清,说一个姑娘家在村里能有什么盼头,不如去城里还能找找机会。
一开始,罗美贤不知道胡云清和席广有过一段。
把胡云清当成大姐姐对待,掏心掏肺对她,买什么都有胡云清的一份。
罗美贤生了孩子后,时常发现席广和胡云清纠缠不清。
夫妻两个整天因为胡云清吵架。
再后来,胡云清不知道怎么就爬上贺廷飞的床,然后怀了贺语。
事后,胡云清一口咬死了是贺廷飞她。
贺家是高门大户,和罗家旗鼓相当。
要脸面,怕人云亦云,贺廷飞勉强娶了胡云清。
“胡云清就这么嫁到贺家,贺家人瞧不上她,婚后生活不好过。”席蓓越讲越精神,“关键来了,知道吗?”
施喜听得津津有味,憨憨点头,“嗯嗯嗯,你快说。”
“十八年前,我家两个老的过寿,胡云清给他们请了戏班子贺寿,戏台不知道怎么弄得,发生了坍塌。”
“胡云清身怀六甲,为了救祖父祖母,用身体挡了倒下来的台柱子,挂了。”席蓓说着,“但是不知道怎么就殃及到了大伯母,大伯母肚子里还有一个没出生的小女孩,当时我也还小,不喜欢看戏跑走了,不知道现场具体是怎么样的。”
她若有所思,“后来,家里处理胡云清的后事,也都躲着我们这些小孩,不给我们听,神神叨叨的。”
“自那之后,大伯母和席家人就势同水火,见面就要吵,大概是利益捆绑太深了,这么多年一首没离婚。”
施喜懂了,“所以,那两位就把贺芊当亲孙女对待啊?贺家人不管她死活吗?”
“……”席蓓耸肩,“贺廷飞只给她打生活费,其他一律不管,至于别人,应该也不管吧,我不太清楚。”
过了几秒,席蓓似乎是想起来什么。
“啊,贺语活着的时候,整天黏着堂哥,不过堂哥对她态度一首不好,你以后可千万别被贺芊那小绿茶挑拨,信了她的鬼话昂。”
他们都认为席佔和贺语谈过。
但席蓓知道,那都是贺语一厢情愿倒贴的。
堂哥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,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厌。
“嗯,知道了。”施喜己经领教过,贺芊的本事了。
以后对她说的话,要斟酌一下真伪。
与此同时,二楼书房。
窗边屹立着一道颀长身影。
席家老爷子和席广两条舌头快说干了嘴皮子,劝席佔离婚。
席佔望着小花园里女人时不时点头的认真模样。
“爷爷先离,然后爸你和妈离,替我打个板,我就同意和我老婆离婚。”
书房里,摆了三面墙的医书,焚着古朴沉香。
老爷子抄起桌面上的医书,朝席佔后背砸了过去。
“冥顽不灵,没有你爸半点眼光,他好歹找了你妈,你找的是个什么东西?”
人老了,实在理解不了,年轻人不学无术,没有上进心的思想。
罗家有钱有背景,大儿子席广也通过几十年的努力,得了院士的头衔。
坦荡的罗马大路他不走,非要去通幽小路。
“那你找的又是什么东西?泼妇?还是个没眼界,没心胸的乡野村妇?”
屋内没别人,席佔嘴巴下刀片,半点不饶人。
老爷子一屁股坐下,身体健朗的他,被气得喘气呼哧呼哧。
“罗美贤害死阿语的事儿,你是想公之于众是吧?”
“你错了,贺语是我杀的。”席佔插在口袋里的手,绷成拳,咬肌因持续发力,线条分外有力量,“不如,你把我送进去。”
“别胡说八道。”席广出声制止。
然而不等他说下句,席老爷子冷不丁说:“你非要跟他结婚也可以,把罗美贤的公司要过来,分你堂弟霍言一半,我们就同意你和她办婚礼。”
席佔猝不及防听到父亲如此明目张胆要分他儿子财产,眼睛倏地瞪大。
“爸,你什么意思?”
他们事先没告诉他,有这个计划啊。
“什么什么意思?”席老爷子眉毛一横,“老二没你有本事,娶得两个媳妇也没什么家底,你作为大哥,阿佔作为席家的一份子,照顾照顾堂弟有问题吗?”
“有问题,有非常大的问题。”
涉及到儿子的利益,席广接受不了。
“我能贴补家里,罗美贤的财产是她的,就算她要给阿佔,那也是阿佔的,跟席霍言有什么关系?他一个外来孩子,还要分我们阿佔的钱,爸,你老糊涂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