施喜自下而上仰望着贺兰的脸,眼睛一眨不眨。
妈妈和想象中不一样。
她有种很强烈的感觉,贺兰怎么像话里有话,仿佛在和她划清界限。
“我只是认错人了,没想占便宜做您女儿。”施喜解释道。
贺兰气场极强,绷着脸时,施喜以为自己在面对校领导。
“我来这里,是想告诉你,你爸爸己经死了,贺家和席家该做的赔偿也做了,事情己经翻篇,你没必要过不去这个坎儿,希望你往后的日子平安顺遂。”
好听的话说完,贺兰面色又沉了几分。
“我不希望你日后接触贺家人,能记住我的话吗?”
施喜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委屈感,藏在被子下的手,攥紧了床单。
“记住了。”
可她还是忍着难受,答应了贺兰的请求。
“那就记好我们的约定。”贺兰雷厉风行,目的达到,头也不回地出了病房。
席佔是被贺兰的人强行赶出病房的。
贺兰一走,席佔便迫不及待地进去了。
施喜一见他那张脸,紧急扭了头,不去看他。
“喜儿。”男人屁股卡在病床边缘坐下,上半截身子探过去追寻她的脸。
施喜躲不过他,干脆闭眼,装死。
“喜儿,不愿意见我了吗?”
施喜一只手从被子下抽出,拉掉耳蜗体外机。
此时此刻,她真想变成个真聋子。
不,是在见到贺兰的时候,就变成真聋子。
贺兰的话己经让她不舒服了,听到席佔的声音,泪腺更是控制不住打开,闭着眼睛也阻止不了眼泪往外溢。
结婚之前,施喜没什么朋友。
婚后,也依旧没朋友。
是席佔给了她背后有靠山的感觉,现在这份感情好像变了质。
施喜认为席佔接纳她的投怀送抱,是为了补偿。
至于是帮谁补偿,她不得而知。
可是,还能是谁呢?
爸爸是为了胡云清挡得,又不是为了席家人挡得。
施喜想骗自己,都骗不过去。
“我和你过不下去了,我们分开好吗?答应我……”
她嗓子颤抖着,小小的身体蜷缩起来,侧着脑袋泪水打湿枕头。
昏迷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,一睁开眼,整个胸腔都疼得想要打麻药。
为什么老天爷要如此戏耍她?
这一次,席佔很安静,没有失控。
施喜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听到男人闷顿的声音道,“你先休息,休息好了,我们再谈其他的,不想看见我,可以找别人。”
施喜咬着唇,嗓子眼里闷声说,“你走吧,我自己会叫人。”
席佔应了,临走前,俯身在施喜被洁嫩的额头上烙印下一个吻。
然后静悄悄地出了病房。
施喜躺在病床上一整天,有人给她送饭和水果。
当真没人来叨扰她,包括席佔。
席佔也并没有离开医院,而是在施喜病房隔了几间,住了下来。
下午,贺廷飞拎了一些礼盒来医院探望。
被席佔拦了下来。
贺廷飞把礼盒放在了席佔所在病房,“不是醒了吗?还不允许人探望,是你的意思,还是她的意思。”
席佔一脸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。
“让她清静一会,我的意思。”
他现在又要被分手了,心里乱的很。
也没忘记,昨天贺芊和贺廷飞吵架的时候,贺芊嘴里说的话。
之前,席佔没发现,施喜长得像贺兰。
今天仔细瞧了,两人模样、五官有许多相似之处。
据他所知,胡云清赖上贺廷飞之前,贺廷飞就没交往过女朋友,死后这么多年,贺廷飞也没听说贺廷飞和哪个女人有特殊关系。
贺芊的话倒是提醒了席佔,贺廷飞心里的人很可能是……
这个老男人,该不会喜欢自己妹妹得不到,就盯上他老婆了。
怪不得施喜给老人单独准备礼物,还有贺廷飞的份儿。
“贺、罗两家是世交,我应该叫你叔。”席佔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,“但是,你应该清楚自己的年纪和身份,奉劝你少打我家喜儿的主意。”
贺廷飞坐在椅子上,搓了两下手,被突如其来的警告惊讶地瞠目结舌。
“不是。”他说,“你还真信了那丫头的话啊?”
席佔递了根烟给贺廷飞。
他的那根衔在嘴角,“不全是,主要是我有红眼病,看不得我老婆给别人送礼物。”
没有贺芊的话,他也会防范贺廷飞。
施喜单纯,又好说话。
席佔自然相信施喜不会对贺廷飞有什么意思,但这老男人可就不一样了。
贺廷飞将那根烟随手丢进了垃圾桶,轻声一哼。
“是你想法卑鄙,看谁都那么卑鄙,我当她爸爸绰绰有余,对她好,是因为合眼缘。”
“多谢夸赞。”席佔勾了勾唇,无耻地笑,“没事的话请回吧。”
卑鄙他也认,形容的很到位。
贺廷飞人没见着,倒是攒了一肚子气。
精神矍铄地来,萎靡地背着手往外走。
走了几步,停下。
贺廷飞回头,眉宇间皱成一个浅川,“有件事,我要提醒你。”
席佔,“说。”
“你二叔是负责三九中药材采购,对吧?”贺廷飞问道。
席佔,“嗯。”
“前几天我有个饭局,在枫华居瞧见他和卖假药材的冯庆海走得挺近,两人聊得挺开心,貌似是成了笔生意。”
贺廷飞点到为止,多余的没再继续说。
言罢,出了病房。
冯庆海这名字席佔熟,冯庆海和他之前三九堂的同事冯秀,是亲戚关系。
查徐家造假药材的线索,就是从冯庆海那里得到的。
徐家的假药材不是从冯庆海手里出的,举报之后,冯庆海躲了阵风头,依旧安然无恙。
席佔叫了亚北进来。
“去查一下仓储和QC的负责人和席缙的关系走得怎么样,哦,还有找人盯一下冯庆海。”
亚北疑问,“是药材出了问题吗?”
“你认为呢?”席佔反问。
亚北默了默,“您怀疑席缙从中捞油水了?”
捞油水是最不值一提的事情。
问题的关键是,家里的老爷子,要把罗女士的公司分一半给席霍言。
他之前只是偶尔帮帮罗女士处理问题,对公司管理的事情了解并不全面。
“他是想以假乱真,坏三九的口碑,搞垮我们。”
怕是和冯庆海的交易不止一次,早就有了。
假药材能进得了华夏三九的仓库,采购、QC、仓储等部门应该全被蛀虫腐蚀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