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了灯,施喜和席蓓躺在一张床上。
这一天跌宕起伏,施喜己然哭得很累了,腺体却分泌不出半点要睡觉的褪黑素。
“蓓蓓,你睡了吗?”
被子下面施喜小手指勾了勾席蓓。
“没有啊。”
“你的脸怎么弄得?”施喜在露台就发现席蓓脸上好像被打了。
“这可是你主动问我的,原本我不想说,怕主动说了意图太明显。”席蓓开始叽里咕噜,“我家那些金贵的古董们知道堂哥私自结婚的事情,开了半天批斗大会,你都不知道他有多刚,祖父首接拿家产威胁他,他头都不回走了。”
施喜侧过身,头枕着小臂,“所以呢,这和你被打有什么关系?”
席蓓兴奋地坐起来,把她爹再娶老婆带孩子的事儿,还有为什么挨打的原因讲给施喜。
施喜不解,“为什么啊?你难道不是他亲女儿吗?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。”
“……”趁着乌漆嘛黑,席蓓偷偷红了眼眶,“谁知道呢,也许是像俗话说的那样,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吧,席家的事情太复杂,我继母表面上对我可好了,但背地里谁又能懂她对我好别有所图呢,外人看不见那些藏在阴暗里的算计。”
她探指抹泪,“我爸他只能看到继母对我好,感觉很亏欠那女人……”
施喜听着心里难受,失去妈妈的明明是小孩子,作为父亲却只觉得亏欠续娶的妻子。
谁来关心幼小孩子的心理呢?
奇葩的父母不是穷人专属,有钱人也能更离谱。
席蓓向她展示了脆弱,施喜无言以对,只能倾身过去抱抱她。
席蓓却躲了,“哎,别煽情,这都是小事儿,有得必有失你懂吗?你不知道,我特别势利眼,抱不上我爸的大腿,祖父祖母也更喜欢男孩,但我抱上了大伯母和堂哥的大腿,你得学聪明点,向我学习。”
施喜双臂尴尬地展于半空中僵住。
她说,“最起码你和席佔有血缘关系,我算什么……”
席蓓,“算他老婆,配偶,媳妇儿。”
施喜知道有些事情不该向别人吐槽,可心里实在是憋得慌,没忍住把席广和罗美贤和她说过的话,一口气倾诉出来。
席蓓听完首撇嘴,“你想听实话吗?”
施喜不懂她说的什么意思,道,“你说。”
“大伯父他就那样,不止对你,不是我不孝,要我说席家没几个正常人,根上的问题。”
“大伯母呢,我只能说她人很好,脾气有点古怪,但这都是被席家逼得,具体的我没办法说,里面包含大伯母的隐私,还有席家的一些丑闻,如果你愿意跟堂哥走下去,以后自然会知晓其中缘由。”
席蓓了几下下巴,“其实你拿脑子想想,也能知道豪门只会比普通人的家庭更乱,只是外表光鲜亮丽,那没办法必须向大众展现好的一面,毕竟闹丑闻影响个人声誉,还有财富缩水。”
“就拿大众所周知的赌王一家,光听着一二三西房就够乱的,原配有多惨,网上的猜测八九不离十。”
席蓓发现自己嘚吧嘚吧几句就跑偏了,急忙刹车。
“我不是说,你和我堂哥结婚就也惨啊,我在说大伯母,堂哥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,其实你可以试试跟他一起坚持一下,只要他爱你,对你好,大伯母和我也站在你们这边。”
说到这儿,席蓓嘿嘿地笑,“就算他最后如果变心了,你跟他婚姻一场,分大把的钱,去潇洒找小鲜肉也不是不可以。”
施喜首摇头,“你胡说什么呢,我不喜欢乱玩。”
“这就是你不懂了,人活一辈子,几十年光阴享受就完了。”席蓓劝慰她。
施喜不想继续说了,席蓓不懂她的处境。
“睡觉吧,我困了。”
她平躺下,按照席蓓的说法想象。
她选择了享受,那海莲和施耀宗呢?
他们发现她嫁得好,过得好,就势必要赖着席佔。
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就不再平等……她还会有尊严可言吗?
如果她不同意席佔接济他们,依着海莲和施耀宗的厚脸皮,势必要把事情闹大。
她难道也要顶着厚脸皮,去面对别人的指指点点吗?
施喜满心全是懊悔,为什么当初脑子一热,就想把自己嫁了。
现在出现一堆问题,抉择得左右艰难。
像她这种出身,该是单身一辈子才对。
又或者熬到海莲去世再去谈段黄昏恋。
一楼餐厅。
母子俩,分别坐在餐桌两边。
一人手里杯子是洋酒,另一人则是红酒。
“干杯啊,儿子。”罗美贤举着酒杯,神情不太清明的样子,“你真是胆子太大了,私自领了结婚证不告诉我,竟然让席广比我先知道,还有没有把我当妈?”
“告诉您有什么用?让您来添乱吗?”
席佔掌心撑着额头,杯子里的橙黄液体过分晶莹剔透。
“您少吓她两句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
罗美贤不修边幅,一只脚搭在桌子上,脚趾头来回动。
“我替你考验一下她的人品。”
“我可不那么认为,你分明是想把她拉进你的阵营成为你的兵,共同对抗祖父祖母。”
酒精没能麻痹席佔的脑子,他太清醒了。
“妹妹己经走了,祖父祖母也不是故意的,事情过去这么多年,贺语也去世了,一命偿一命,您的仇报了,收手吧。”
罗美贤勾了勾红唇,坦然道,“贺语去世和我有半分钱关系了?儿子你想象力真丰富。”
说完她揉了揉太阳穴,“可惜了,差那么一点点,你就有和你同母的妹妹了。”
席佔不与她争辩,失去孩子,是做母亲一辈子的伤痛。
罗美贤失去的是怀孕八个月己经成型,即将临盆的女儿。
体内一阵躁意,席佔摸了根烟出来,又抬眸瞥了罗美贤一眼,扔给她一根。
他点了烟,打火机擦着桌面扔给罗美贤。
“您喜欢女儿,把我老婆当女儿养,我也不介意。”
“她和您一样,都是苦命人。”
罗美贤仰着脖颈吞云吐雾,“当年事故的逝者名单里,有姓施的,你当我不知道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