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美贤只是听着,没有对席蓓的发言中的事件进行评头论足。
“你们下去吧,我要用车,出去有点事。”
罗美贤放完话,施喜和席蓓二人下车。
不多时,罗美贤驾车离开怀瑾。
两人手牵手沿着庄园小路散步。
眺望一望无际绿油油连成片的植物。
大部分无花无果,只有绿色叶子,怎么看也不像花圃。
施喜问道,“这些全是药材吗?”
“对。”席蓓跟着猛点头,开始碎碎念,“你还不知道你婆婆是做什么的吧?华夏三九董事长,卖中药材,制药全都干。”
施喜默念华夏三九,很出名的制药公司,电视节目时常插播广告,她每次感冒都喝这个牌子的感冒灵颗粒。
不过她的兴趣不在这方面,更不知道她常喝的药,背后的制药公司管理人是谁。
她嘀咕,“好厉害。”
席蓓脸上自动洋溢出骄傲的神情,“我很小的时候,就认为大伯母是和电视上超人一样的存在。”
她拍拍胸脯,“你好好跟我堂哥过日子,以后这些全是你们的。”
“……”施喜荣辱不惊,并没有受到诱惑,“我啊?算了吧,觊觎和自己不匹配的财产,我怕遭天谴。”
她自问一无是处,又怎么敢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?
想一想,都觉得自己该死。
席蓓听她的发言感到头疼,原生家庭造成的自卑,真的会追随一个人一辈子。
想让施喜脱胎换骨,估计不比登天难。
她看向前方药田,三三两两园丁在除草。
拉着施喜过去本想围观,施喜竟然从工具车上拉了一把锄头跟着去锄地了。
席蓓:“……”
“大姐,你刚撞过头,歇歇呗,大太阳给你晒黑了,等晚上堂哥回来该骂我了。”
施喜手里握着锄头不像第一次干农活,有模有样的。
“我会干,帮我找顶遮阳帽吧。”
施潍州没去世前,他们一家生活在献河县城旁的村子,没少在地里摸爬滚打。
爸爸去世后,海莲拿着赔偿金,在深市才买了老破小。
不锄地,她就要进那座奢华无比的大房子里躺平。
思维就会散发,不断乱想。
席蓓拗不过,叫了亚思拿帽子。
施喜手脚麻利,比那些上了年纪的园丁速度快。
与她左肩平行,隔着两三米距离远,身材发福的女人穿着园丁工装,头部用遮阳帽包裹严实,忽然看向小脸晒得通红的施喜。
施喜似有预感地扭头,撞上女人诧异的视线。
就见女人揭下遮阳帽,汗涔涔的头发紧贴着她的黑黄皮。
“哎哟,小喜,怎么能在这里碰见你,大学助教的工作不要了?也来做园丁了?”
施喜瞳孔倏地放大,结结巴巴地叫,“舅,舅妈?”
席蓓躲在地头的遮阳伞下,发现施喜停下来和旁边的中年女人说话。
恰巧亚思过来送遮阳帽,她也跟着凑了上去。
中年女人见亚思朝她们走过来,脸色微顿,捅咕施喜小臂,“赶紧干活,这里的管事来了。”
施喜愣着没动,亚思来到她身边,把遮阳帽转交给她。
“你不用干这些,佔少和罗总不是为了让你在这当工人的。”
碰到舅妈李园,她也没心思继续锄地了。
“我知道了,遮阳帽不用了。”
施喜拖着锄头要走,席蓓探究地问,“小喜,你和这人认识吗?”
李园伸着耳朵听她们对话,发现施喜好像是来庄园做客的,地位还不低。
罗总她知道,佔少是谁,她没听说过,但猜测可能是罗总的儿子?
不然谁还能做得了这么大庄园的主。
李园紧忙接茬,转头笑眯眯朝她们笑,“你们好,我是小喜的舅妈,亲的不能再亲的舅妈。”
施喜感觉像被人扼住了命运的喉咙,胸闷气短。
亚思观察力极佳,“施小姐不舒服回房间吧。”
施喜想走,却被李园绊住脚步,“小喜,你来这里做客的吗?”
她刨根问底,施喜对她的惧怕刻在骨子里,不自觉地答她的问题。
“是,是的。”
李园来这家干活时间不久,只认识亚思,席蓓是个生面孔。
接下来施喜不说话,也不看李园,气氛僵固。
亚思替施喜解围,“既然你和施小姐是亲戚,以后可以去厨房干活,轻松一点,工资不变。”
李园的试探成功,和蔼淡声道,“谢谢亚思小姐,小喜不舒服赶紧进去吧。”
施喜再也按耐不住想要逃离的冲动,脚下步子极快进了别墅。
她上了五楼,没和席蓓闲聊。
进去浴室,放了满浴缸的水,仰躺着靠在里面。
思绪放空之时,想起过往种种。
施潍州在世,海莲只是性格泼辣,对她也还算不错。
海莲是在施潍州去世后,被舅舅、舅妈一家不断洗脑,才对她越来越不好的。
李园功不可没,生怕她过得好一点,总是教海莲该如何让她多干点活。
当然,施喜能念完研究生,也多亏舅舅、舅妈的洗脑,是李园告诉海莲,女孩子多读书,才能被有钱人家看中,到时候多要点彩礼,人家也觉得值。
说什么,婚后生了孩子,孩子不用去补习班,放学辅导作业的钱都能给男方省了。
那些话,施喜一辈子也忘不掉。
太值了,太有性价比,好像男的娶得是一个综合性工具。
生娃,打扫家务,给孩子辅导,做饭,晚上还要伺候男人上床……
如果倒霉还要在生完孩子,被驱逐去上班,下班无缝衔接带孩子。
再倒霉点儿,生完孩子身材走样,面临男人出轨,还要被所有亲戚劝导,为了孩子忍一忍,哪个男人不犯错,之类离谱到左右脑互搏的措辞。
普通女人的一生,一眼望得到头。
海莲和李园就是想把她塑造成那样一个女人。
突然之间,施喜又有点庆幸,叛逆了那么一把,没有嫁个没自理能力和没独立思想的妈宝。
像现在,婆媳矛盾不存在。
转换成公媳矛盾了,也可以说是阶级矛盾。
令她头疼的是,在这里和李园抬头不见低头见,她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对待所谓的舅妈。
躲着她,席佔和罗美贤会不会觉得她,没有人情味。
反之,跟李园走得近,那人只会得寸进尺,肆无忌惮地占便宜。
施喜有些讨厌这样优柔寡断的自己。
为什么做不到,不在乎别人的目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