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雨连绵的第七日,祝英台蜷缩在阁楼最深处的屏风后,借着一缕从窗棂缝隙漏入的微光,仔细比对兄长旧衣与自己身形的差距。青梧在一旁望风,不时紧张地瞥向紧闭的房门,手中握着的铜铃己被汗水浸得发烫——这是她们约定的预警信号,一旦有人靠近,便要摇动铜铃示警。
"小姐,这针脚得再收一收。"青梧蹲下身,指尖轻轻点着布料上歪斜的线头,"前日新来的绣娘说过,男子衣裳讲究平首挺括,您这......"话音未落,祝英台己利落地抽出银针,将多余的褶皱细细缝起。烛光映在她专注的侧脸上,眉间蝶纹随着动作若隐若现。
自被父亲严词拒绝后,祝英台表面上安分守己,每日晨昏定省,认真跟着夫子诵读《女诫》。可夜半更深时,阁楼里总会亮起微弱的烛光。她将从当铺换来的笔墨藏在妆奁夹层,在《列女传》的空白处密密麻麻记录着红罗书院的信息:春闱的考试内容、历任山长的喜好、甚至书院周边的地形地貌。
"青梧,你瞧这个。"祝英台突然展开一张泛黄的地图,上面用朱砂标记着从祝府到红罗书院的隐秘路径,"绕过城西的乱葬岗,再穿过王家村的桃林,便能避开官道上的巡检。"她的指尖沿着蜿蜒的线条滑动,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,"只是这一路荒野颇多,得准备些防身之物。"
青梧咬着嘴唇,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:"这是我找厨房刘妈要的雄黄粉,撒在营帐周围能驱蛇虫。"她又摸出一把小巧的匕首,刀身泛着幽蓝的冷光,"还有这个,是我表哥从铁匠铺偷拿的,削铁如泥。"
祝英台接过匕首,指尖轻抚过冰凉的刀鞘,忽然想起生辰夜仙人展示的画面——她与白衣少年并肩而立,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把与这匕首形制相似的武器。记忆中的触感与此刻重叠,让她心头一颤。"明再去趟城郊的戏班。"她将匕首收好,"我需要一套逼真的假胡须,还有能改变声线的药。"
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,一只通体雪白的蝴蝶翩然飞入,停在祝英台摊开的手掌上。蝶翼轻颤间,一幅画面涌入她的脑海:红罗书院的藏书阁内,一个黑衣书生正鬼鬼祟祟地翻找着什么,月光照亮他腰间悬挂的蝶形玉佩——与她的玉佩极为相似。
"这是......"祝英台猛地起身,惊得青梧手中的铜铃叮当乱响。白蝶振翅飞向窗棂,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弧线,仿佛在催促她跟去。"小姐?"青梧紧张地抓住她的衣袖,"您要去哪?"
"我要去证实些事情。"祝英台迅速换上粗布短打,将长发束成简单的发髻,"若我子时未归,你便......"话未说完,白蝶突然折返,停在她眉间的胎记上。刹那间,一股温热的力量传遍全身,祝英台只觉眼前景象扭曲——她竟透过蝴蝶的视角,看到了祝府外的官道。
一队骑着黑马的人正朝着祝府疾驰而来,为首者身披玄色斗篷,腰间佩剑的穗子上坠着枚蝶形银饰。祝英台心头大震,这些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她想起后山洞穴中的魔气。"快!"她抓住青梧的手腕,"去把父亲叫醒,就说有......"
话音未落,白蝶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,化作一道流光冲向门外。祝英台本能地跟了上去,在穿过游廊的瞬间,她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一幕:数十只漆黑如墨的蝴蝶正从墙头翻涌而入,每只蝶翼上都印着骷髅图案,所过之处,花草瞬间枯萎。
"这些是......"祝英台的声音被淹没在蝶群的振翅声中。她下意识地运转体内若有若无的灵力,眉间胎记光芒大盛。白蝶突然飞入她的眉心,化作一道护盾将她笼罩。黑蝶们撞在护盾上,发出凄厉的惨叫,却又源源不断地扑来。
青梧的尖叫声从身后传来,祝英台转身,只见几个家丁举着灯笼冲来,却在看到黑蝶的瞬间僵在原地。为首的家丁突然双眼翻白,举起手中的长刀向同伴砍去。祝英台大惊失色,抽出怀中匕首,灵力顺着刀身流转,划出一道蝶形剑气。
剑气所过之处,黑蝶纷纷消散,被控制的家丁也瘫倒在地。祝英台喘息着扶住廊柱,胎记处传来灼烧般的疼痛。远处,那队黑衣人己逼近府门,为首者发出阴森的笑声:"灵蝶转世,果然名不虚传......"
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,让祝英台更加坚定了离开的决心。她知道,留在祝府只会给家人带来危险,而红罗书院不仅藏着她的机缘,或许也是解开这些诡异事件的关键。当东方泛起鱼肚白时,她望着阁楼窗外渐散的晨雾,将最后一块碎布缝进包裹——一场惊心动魄的冒险,即将拉开帷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