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倾盆的夜晚,安全屋的地下室却异常干燥。
苏晚晴站在木人桩前,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起,袖口卷到手肘,露出小臂上密密麻麻的银色细点——那是常年练习暗器留下的针痕。她指尖夹着三根银针,针尾缀着极细的红色丝线,在灯光下泛着血色的光泽。
"看好了。"
她手腕一抖,银针脱手而出,破空声几乎微不可察。三根针呈品字形钉入木人桩的咽喉、心口与丹田,针尾的红线微微颤动,如同毒蛇吐信。
医仙谷暗器绝学——"三才断魂针"。
陆沉靠在墙边,右臂的伤口还在渗血。半小时前,他们在城郊遭遇血煞门伏击,虽然成功脱身,但他的肩膀被"阴煞箭"擦过,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。
"毒素暂时抑制住了。"苏晚晴收起银针,"但需要放血拔毒。"
她打开紫檀木药箱,取出一套造型奇特的工具——十二根长短不一的银针,每根尾部都雕刻着不同的花卉。
"暴雨梨花针。"她指尖抚过针尖,"曾祖母创的独门暗器,也是医仙谷最狠的救命术。"
疗伤过程比战场取子弹还疼。
苏晚晴的第一针扎在陆沉肩井穴,针尾的梨花雕纹突然绽放,细如牛毛的倒刺从针管中弹出,勾住腐肉。
"忍着。"
她猛地拔针,带出一缕黑血。陆沉咬紧牙关,额头渗出冷汗,但愣是没吭一声。
第二针落在天宗穴,这次针尾的梅花纹亮起,针管内竟渗出透明液体,与毒素接触时发出"嗤嗤"的腐蚀声。
"化骨水?"陆沉声音发紧。
"改良版。"苏晚晴专注地盯着伤口,"只溶毒,不伤肉。"
当第七针刺入伤口时,异变突生——黑血中窜出一缕青烟,在空中凝成狰狞的鬼脸,首扑苏晚晴面门!
"小心!"
陆沉本能地挥掌,龙象之力透体而出。青烟被震散,却有一丝钻入他掌心古简印记。剧痛如潮水般袭来,整条手臂瞬间爬满龙鳞纹路。
苏晚晴反应极快,剩余五针同时出手,分别钉在陆沉五指指尖。针尾的芙蓉、牡丹、海棠等雕纹次第亮起,组成一朵盛放的五行花阵。
"龙血引煞?"她脸色难看至极,"阴煞箭里掺了龙怨!"
解毒持续到凌晨。
陆沉赤裸的上身扎满银针,像个刺猬。苏晚晴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,贴在背上,勾勒出瘦削的肩胛骨。
最后一根"帝王菊"针插入心口时,她突然晃了晃,扶住桌沿才没摔倒。
"你用了燃灵丹?"陆沉抓住她手腕,触到紊乱的脉搏。
苏晚晴抽回手:"闭嘴,躺好。"
她从药箱底层取出个玉盒,里面躺着三枚金针——与普通银针不同,这三根通体赤金,针尾镶嵌着米粒大的红宝石。
"命针。"她声音有些抖,"我只剩这三根了。"
陆沉猛地坐起:"不行!"
医仙谷的命针是保命用的,每用一根折寿十年。上次见她用,还是救治一个被血煞门折磨致死的孩子。
"躺下!"苏晚晴一针扎在他喉结下方,瞬间封住发声能力,"再动扎你哑穴。"
她的指尖冰凉,但金针却热得发烫。第一针落在陆沉眉心,针尾红宝石"啪"地裂开,化作血雾渗入皮肤。
剧痛中,陆沉看到幻象——
十二岁的苏晚晴跪在祠堂,面前摆着三百根银针。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厉声道:"苏家女子,六岁认穴,十岁习针,十五岁前若练不成'暴雨梨花',就不配姓苏!"
第二针扎入心口,幻象续接——
少女时期的苏晚晴在雨夜疯狂练习,双手被银针扎得血肉模糊。远处传来父亲的惨叫——他被血煞门抓走当人质,就因为她上次施针慢了半息。
最后一针落下时,幻象定格在——
医院停尸房,苏晚晴独自给父亲整理遗容。尸体胸口有个碗大的血洞,那是血煞门为验证"枯木逢春"之术,活剖取心的伤痕。她颤抖着用针线缝合,眼泪滴在尸身上,结成冰晶。
金针拔出的瞬间,陆沉恢复了行动能力。
他一把抓住苏晚晴的手腕,发现她眼角有未干的泪痕。这是相识以来,他第一次见她哭。
"看到了?"她声音沙哑,"这就是医仙谷的宿命。"
陆沉想说什么,却被她捂住嘴。
"别说什么报仇的蠢话。"苏晚晴扯出个惨笑,"我花了十年才学会用针救人,而不是杀人。"
她收拾药箱的手在抖,一枚银针掉在地上。陆沉弯腰去捡,突然发现地板上积了一小滩水——不是雨水,是从她袖口滴落的鲜血。
"你受伤了?"
扯开她袖子的瞬间,陆沉瞳孔骤缩——苏晚晴的小臂上布满针孔,新伤叠旧伤,有些己经溃烂发黑。
"燃灵丹的反噬而己。"她轻描淡写地拉下袖子,"比你的龙血反噬轻多了。"
陆沉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她总穿长袖,为什么手指越来越凉,为什么最近走路时会不自觉地跛脚——她在用某种禁术,把龙血反噬转移到自己身上!
"你……"
"闭嘴。"苏晚晴把三根命针放回玉盒,"下次再中阴煞箭,我就用金针扎你命根子。"
天亮前,陆沉做了件事。
他取出古简,用匕首在掌心划了道口子,让龙血浸透简上文字。当蝌蚪文完全变红时,简背浮现出一篇新功法——
《龙象合击术》
其中记载的,正是如何将龙象之力注入外物。
苏晚晴醒来时,发现餐桌上摆着十二根改造过的银针——针尾的花蕊处嵌着极细的金粒,那是陆沉用龙血结晶炼化的"引龙砂"。
"试试。"他下巴微扬。
苏晚晴拈起一根"梨花针",随手射向院外的老槐树。针尖触及树皮的刹那——
"轰!"
水桶粗的树干被拦腰炸断,断口处布满龙鳞状焦痕。
"这叫'龙怒·暴雨梨花'。"陆沉从背后环住她,握住她持针的手,"我教你。"
苏晚晴耳尖发烫,却没挣脱。晨光中,两人的影子在地上交叠,宛如一体。
窗外,暴雨初歇,一株野梨树在废墟中绽开新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