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木囚魂:八刻度下的命局困阵
潮湿的霉味裹着陈年樟木箱的气息,书源掀开布满蛛网的箱盖时,指甲缝里渗进了暗褐色的木屑。这是父亲遗物中最神秘的物件——表面平整的黑檀木匣,边角却刻着八道诡异的弧形凹槽,像是某种精密机关的刻度。
手机在裤兜里震动,屏幕亮起村长发来的语音:“书源,老槐树底下挖出怪东西,和你爸当年研究的一模一样!”窗外,暴雨正冲刷着八家子村青灰色的瓦檐,书源望着木匣里若隐若现的纹路,突然想起七岁那年,父亲也是在这样的雨夜消失在村西老槐林,再也没有回来。
泥泞的山路在暴雨中变得滑腻难行,书源举着手机电筒跌跌撞撞赶到时,老槐树下己聚着十几个村民。树根处赫然躺着半截腐朽的棺椁,棺盖碎裂处露出半截手腕粗的木桩,表面密密麻麻刻满了与木匣凹槽如出一辙的弧形刻度。
“昨天王瘸子家的驴突然发疯,冲进林子里刨出这玩意儿。”村长的烟袋锅子在槐树干上敲得咚咚响,火星溅在木桩的刻痕里,“今早他家小孙子就发起了高烧,说有黑影在床头数刻度。”
书源蹲下身,指尖抚过木桩的纹路。冰凉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颤——那些刻度边缘竟泛着暗红,像是干涸的血迹。记忆突然翻涌,父亲失踪前最后一次抚摸木匣时,也是这般专注又恐惧的神情,嘴里喃喃念叨着:“八魂困局,八魂困局......”
深夜的雨声愈发急促,书源在老宅的阁楼上翻出父亲遗留的笔记本。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槐树叶,字迹被水渍晕染得模糊:“每道刻度对应一个被献祭的灵魂,唯有集齐八具生辰八字契合的躯体,方能......”记录戛然而止,后面画着个扭曲的符号,竟与木桩上的某个刻度完全吻合。
刺耳的尖叫划破雨幕。书源冲出门时,正看见李婶家的方向火光冲天。冲天的火光照亮了扭曲的人影——本该昏迷在床的李家小子,此刻正赤脚站在房顶上,双目圆睁,用指甲在瓦片上刻着那诡异的弧形。
“别靠近!”书源拦住要冲上去的村民。火光中,他清楚看见孩子脖颈处浮现出暗青色的纹路,形状竟与木桩刻度如出一辙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孩子每刻完一道弧线,远处老槐树方向就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,仿佛大地在呜咽。
火势被扑灭时,李家小子己经没了气息。书源在他紧握的掌心里,发现了半块刻着第七道刻度的碎木。冷汗顺着脊背滑落,他突然意识到,父亲当年或许不是失踪,而是......
第二天清晨,书源在村口的古井旁找到了关键线索。井壁青苔覆盖处,隐约露出半幅壁画:八个身披黑袍的人围绕老槐树起舞,中央祭坛上摆放着刻满刻度的木桩,而为首的人,面容竟与父亲有几分相似。
“那是你爷爷。”背后突然传来沙哑的声音。周瞎子拄着竹杖摸索过来,浑浊的眼珠转向老槐树方向,“五十年前,村里大旱,你爷爷带着七个人在槐树下做法,从此井水再没干涸过。但从那之后,参与仪式的人都活不过三年。”
书源的太阳穴突突首跳:“他们用活人献祭?”
“是自愿的。”周瞎子摸索着掏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半枚铜铃,“当年你爷爷留下话,说每到槐树开花时,就要敲响铜铃安抚困在木中的魂魄。可你父亲接手后......”老人的声音突然颤抖,“那年暴雨冲垮了祠堂,铜铃丢了半枚,从此就......”
话音未落,远处传来惊恐的哭喊。书源冲过去时,正看见王瘸子抱着儿子的尸体跪在老槐树下,孩子胸前插着那半截木桩,八道刻度上的血迹新鲜欲滴。木桩顶端,父亲失踪前佩戴的玉佩在晨雾中泛着幽光。
“最后一个刻度了。”村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。书源猛然回头,发现不知何时,全村人己将他团团围住,每个人脖颈处都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暗纹。
月光穿过槐树的枝桠,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图案。书源终于明白父亲笔记本里未写完的话——所谓“集齐八具躯体”,不是献祭,而是让魂魄附身。此刻,他后颈传来灼烧般的剧痛,恍惚间看见父亲的面容在树影中浮现,嘴唇翕动,似乎在说:“对不起,儿子。”
铜铃的残响在夜色中回荡,书源握紧手中的半枚铜铃。他知道,自己必须完成五十年前那场未竟的仪式,哪怕代价是永远困在这八刻度的命局之中。老槐树的年轮仍在生长,而困住魂魄的木桩,正在月光下渗出新鲜的血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