吕不韦的犀皮履声渐远，龙涎香裹挟着血腥气在庑廊萦绕不散。笑笑盯着青砖上残留的墨迹——那滩被踩碎的纸浆里，竟渗出暗金色液体，分明是骊山地宫青铜熔炼时的特有秘剂！
亥时的梆子声穿透宫墙，赵高捧着密匣像条黑蛇游入殿内。匣中帛书展开时，燕赵商人的交易名录上浮起荧光——那些看似收购楮树的订单，实则夹带着私盐与陨铁的走私路线。
"他们在用楮树皮做幌子。"嬴政将密报掷入炭盆，飞溅的火星在空中凝成七国疆域图，"你觉得该如何破局？"
李斯的朱笔突然折断，墨汁泼溅在齐国陶丘的位置。他正要跪地请罪，却见笑笑纵身跃上九州舆图，虎爪撕开丝绸裱糊的夹层——里面赫然藏着用硝水绘制的六国粮仓分布图！
"把造纸术公开。"
"什么？！"李斯失态地撞翻青铜灯树，跳动的火苗险些点燃他珍藏的《商君书》竹简，"此乃国本，岂可..."
"不仅要公开，还要助他们种楮树、建纸坊。"笑笑一爪拍在楚地云梦泽，"让各国将桑田改种楮木，待秋收时——"她撕开竹纸样品，露出底层混着芦苇的粗劣材质，"我们突然放出用竹浆造的廉价纸。"
嬴政的指尖突然按住她尾尖，力道大得令她炸毛："继续说。"
"届时六国库银尽耗于造纸，粮仓无粟，兵甲无铁。"虎爪划过燕国督亢之地，"我大秦只需切断楮木商路，再以竹纸倾销..."
殿外忽起狂风，将残破的舆图卷向夜空。李斯怔怔望着漫天星斗，突然癫狂大笑："妙！此乃阴谋！阳谋啊！"他蘸着泼洒的墨汁疾书，"当在《吕氏春秋》新增'百工篇'，诱其将造纸术奉为圭臬！"
五更鼓响时，三匹快马冲出咸阳。第一匹首奔稷下学宫，载着详尽的楮树栽培法；第二匹驰往邯郸，带着掺了错误配方的"顶级造纸术"；第三匹却消失在骊山方向，马尾系着的铜铃刻满玄鸟纹。
十日后，齐国临淄。
笑笑蹲在稷下学宫最高的梧桐树上，看着各国士子争抢传抄"公输班遗册"。人群中最癫狂的楚地学子不会知道，他怀中那卷重金购得的帛书，每一寸丝线都浸过抑制稻种发芽的秘药。
"姑娘好手段。"
树影里忽然转出个戴青铜面具的商贾，他手中把玩的正是笑笑"改良"过的造纸模具。当那人摘下面具时，笑笑浑身血液凝固——竟是本该在咸阳监国的李斯！
"相邦门客正在收购燕地最后一片竹林。"李斯袖中滑出半枚虎符，"王上问姑娘，何时点燃这场焚天大火？"
夜枭惊飞，稷下学宫的灯火次第熄灭。笑笑望着最后一点星光坠向西方，那里是吕不韦封地河南的方位。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炸响：
【经济战进度：39%】
【检测到六国农业崩坏指数：★★★★☆】
她舔了舔沾满墨香的虎爪，突然想起实验室爆炸前，自己在经济学论文里写的那个模型——
当文明被资本反噬，青铜与火将重铸人间。
吕不韦的犀皮履踩在漫溢的纸浆上，雪白的纤维如蛆虫般爬上金线云纹。他盯着李斯手中轻飘飘的三张纸，忽然想起当年在邯郸为质时——为偷阅半卷《孙子兵法》，他不得不将贴身玉佩塞给守藏吏。
"相国请看，"李斯指尖轻弹纸张，脆响如裂帛，"这《垦草令》若传至乡野，黔首三日可诵。"他忽然抬高声调，"昔日孔子周游列国，牛车载书尚不足万一，如今——"
纸页纷飞如雪，掠过吕不韦剧颤的须发。笑笑看见这位权相眼底裂开一丝恐惧——那是对知识洪流冲破阀阅高门的惊惶。
"够了！"
吕不韦广袖带翻青铜灯树，滚烫的鱼油泼向晾纸架。笑笑凌空跃起，虎尾横扫浆桶，乳白的纸浆巨浪般扑灭火焰。沸腾的蒸汽中，十二名门客的锦缎华服糊满浆液，活像从尸山血海里爬出的恶鬼。
"好！好一个'立木为信'！"
嬴政的笑声震得梁柱簌簌落灰。冕旒玉藻狂乱摇曳，露出帝王额角狰狞跳动的青筋。这是笑笑第一次见他卸下所有伪装的笑——像蛰龙挣脱冰封，鳞爪间还带着血色残阳。
李斯忽然匍匐在地，以指蘸浆，在青砖上狂书"经济战"三字。未干的纸浆渗入砖缝，竟与地宫密道图上的硝水痕迹重合！
"相邦可知，"嬴政忽然掐住吕不韦腕骨，"这造纸坊的楮树皮，是用你私盐商队的车辙泥沤的？"
吕不韦瞳孔骤缩！他猛地扯开衣袖，腕间浮现出蛛网状青斑——这正是接触骊山毒泥的症状！
"你...你们早知..."
"就像相邦早知楚鼎中的巫蛊。"嬴政甩开他的手，任那截衣袖坠入纸浆，"寡人不过是以其人之道——"
殿外忽起惊雷，暴雨倾盆而下。
笑笑跃上窗棂，望见咸阳闾阎的百姓正用簸箕接雨水造纸。他们脚边堆积如山的楮树皮里，混着吕氏商队特供的"秘制肥料"。系统提示音在此刻炸响：
【知识垄断破除进度：51%】
【六国贵族恐慌指数：★★★★★】
吕不韦踉跄退向殿门时，腰间的和氏璧突然坠地。玉碎声里，李斯幽幽开口："相邦这块玉，还是当年用五百卷《商君书》从赵国换的吧？"
暴雨冲刷着阶前玉屑，吕不韦最后回首的眼中，映出嬴政执剑劈开纸山的背影。那张写着"经济战"的青砖被悄悄运往骊山，与地宫中的青铜罗盘严丝合缝——
原来这席卷天下的纸潮，不过是唤醒弑神者的第一滴血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