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轻纱般缓缓漫过椒房殿那高耸的三重檐角，仿佛给这座宫殿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。青铜冰鉴散发着丝丝寒气，与那袅袅升腾的沉水香雾交织在一起，在殿中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。
赵小小静静地立在那精美的描金屏风之后，目光穿过屏风上的镂空花纹，落在嬴子楚怀中的成蟜身上。只见那小小的婴孩手腕上系着一只玉铃，随着他的动作不时发出清脆的响声，恰好与檐角上悬挂的铁马发出的叮咚声相互应和，宛如一曲美妙的乐章。
“夫人，您回来得正好。”嬴子楚似乎察觉到了赵小小的存在，他抬起头，嘴角泛起一抹轻笑。他头上戴着的楚式玉冠在烛火的映照下，散发着淡淡的幽光，更衬得他面如冠玉，风度翩翩。
嬴子楚的指尖轻轻拂过成蟜胸口的那颗红痣，那红痣鲜艳欲滴，宛如一颗熟透的樱桃。而这颗红痣，竟然与嬴政锁骨处的胎记一模一样，仿佛是上天特意留下的印记。
好“成蟜今日会唤‘阿父’了。”嬴子楚的声音中透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喜悦。
赵小小广袖下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似的，倏地收紧。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三年前那个寒冷的邯郸雪夜，同样是这个人，也是这样紧紧地抱着高热的嬴政，与赵国的士兵们讨价还价，仿佛在掂量着自己亲生骨肉的性命一般。
然而，就在这时，赵小小突然展颜一笑，轻声说道：“公子可知新制的弩车？”她的声音清脆悦耳，宛如夜莺一般婉转。说话间，她那玄鸟纹的袖摆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，轻轻扫过案头的机关图。
赵小小接着说道：“这弩车的望山上刻着北斗纹，即使在夜晚，也能清晰地辨别方位，其精准度甚至超过白昼。”她的目光落在嬴子楚身上，嘴角的笑容若有似无。
嬴子楚将怀中的成蟜交给乳母，然后缓缓起身。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，腰间的玉璜随着他的起身发出清脆的撞击声。他慢慢地逼近赵小小，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，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。
嬴子楚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兰膏香，然而这股香气却被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所掩盖。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，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情绪：“夫人这般防备，倒叫为夫心寒。”他的指尖轻轻地掠过赵小小鬓间的玉簪，那簪头的裂纹里似乎还凝结着三年前邯郸城头的霜雪。
"公子说笑。"赵小小后退半步，后背抵住冰凉的青铜灯树。十二连枝灯上的玄鸟镇兽突然转动，惊起檐下栖鸦，"王命在身，妾不得不慎。"她瞥见嬴子楚袖口暗红的血渍，那是昨日校场比箭时，为救安国君擦伤留下的。
更漏声里，成蟜的啼哭忽止。嬴子楚拾起案上蜜饯，霜糖在指尖融成北斗星痕："三日后东出伐周，夫人以为胜算几何？"他忽然将糖渍抹在机关图上，朱砂勾勒的东周王畿顿时模糊成团。
赵小小望着糖渍中扭曲的"雒邑"二字，忽闻系统警报：【检测到历史修正波动】。她广袖翻卷，露出腕间虎符："墨家新制耧车日播五十亩，蒙骜将军己练精兵五万..."指尖点在糖渍边缘，"公子以为，是农桑重要，还是兵戈重要？"
嬴子楚漆眸骤缩。窗外惊雷劈开夜幕，映出他袖中半截鱼肠剑的寒光。三日前函谷关密报忽然浮现脑海——那被北斗纹弩箭洞穿的韩将，胸前赫然烙着楚国王室印记。
"夫人高见。"他忽然大笑，震落梁间积尘，"难怪王上将虎符赐你。"玄色深衣扫过满地碎玉，那是方才成蟜扯断的玉铃残片，"只是这深宫如樊笼..."话音忽止，太阿剑出鞘的龙吟声自廊下传来。
赵小小望着剑穗上晃动的玉珏，那是嬴政周岁时她亲手所系。七岁孩童执剑立在雨幕中，漆眸映着廊下新淬火的马蹄铁："阿娘，墨呈说北斗第七星亮了。"
惊雷再起时，嬴子楚的楚式玉冠突然崩裂。他望着雨中执剑的幼子，恍惚看见老秦王挥剑斩断六国旌旗的身影。成蟜腕间残存的玉铃忽然坠地，在青砖上滚出北斗星图的轨迹。
暮色漫过椒房殿三重檐角，青铜冰鉴腾起的寒雾在烛火中织成蛛网。赵小小望着嬴子楚怀中的成蟜，婴孩腕间玉铃轻响，恰与檐角惊鸟铃共鸣成调。
"夫人这般见外？"嬴子楚指尖拂过成蟜胸口的红痣，那印记与嬴政锁骨胎记如出一辙，"成蟜的百日宴..."他忽然将襁褓举高，惊得婴孩放声啼哭。
赵小小广袖扫过案头星象图，金线玄鸟纹掠过"破军"星位："阿政百日时在邯郸啃糠饼，成蟜何德何能？"她忽然轻笑，鎏金步摇刺破香雾，"公子是要让史官记下'秦公子楚偏宠幼子'么？"
嬴子楚玄色深衣上的蟠螭纹骤然扭曲。三年前邯郸城破那夜，他亲手将嬴政推给赵卒的画面忽然浮现——孩童脖颈处的鞭痕，此刻正烙在成蟜的肌肤上。
"夫人慎言。"他逼近半步，楚式玉冠撞碎烛影，"如今你我同在咸阳..."
"所以更该谨言慎行。"赵小小突然击掌，惊得宫娥打翻兰膏灯盏。跳动的火焰中，墨呈捧着新淬火的马蹄铁闯入，北斗纹路映着嬴子楚苍白的脸："公子请看，这蹄铁夜行八百里不损分毫。"
更漏声里，成蟜的哭声渐弱。赵小小望着檐下新制的连弩车，望山刻度正对紫微垣星宿："三日后东出伐周，公子为先锋..."她忽然将虎符拍在星图上，"可要试试这北斗纹弩箭？"
嬴子楚袖中鱼肠剑倏地出鞘半寸，寒光割裂满室沉香。七岁孩童执剑的身影忽然映在窗纱上，太阿剑穗玉珏相击声惊起栖鸦："阿娘，墨呈说破军星亮了。"
惊雷劈开夜幕时，嬴子楚的楚式玉冠应声而裂。他望着雨中执剑的幼子，恍惚看见老秦王斩断六国旌旗的模样。成蟜腕间玉铃突然坠地，在青砖上滚出北斗星图的轨迹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