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小小连连点头，本想趁机替阿政说些好话，但看着众人感激的眼神，又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显得刻意。
众人见她应声，这才纷纷起身。赵小小暗自松了口气，扶着身旁的老者道："外头风大，我们进屋细说吧。"
屋内陈设简陋，却收拾得干净整洁。赵小小仔细询问后得知，咸阳城内土地紧张，他们这些老弱妇孺根本分不到田地。如今全靠着女人们做些零活勉强糊口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。而那些老人，表面看着硬朗，实则个个都有隐疾，全靠阿姣定期带大夫来看诊，才能撑到现在。
赵小小沉思片刻，目光落在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妇人身上："你可会打算盘？或者懂染布的手艺？"
妇人局促地搓着衣角，低声道："回监狱的话，我们都是粗人。家里男人倒是读过几天私塾，可惜都..."话未说完，眼圈己经红了。其他人也跟着低头抹泪。
赵小小见状，温声道："无妨。现在学也不晚。"她环视众人，语气坚定："这处宅院你们继续住着。我打算开间茶馆、一个清楼，再办个染坊。你们若愿意，就来帮我做事。"
见众人露出惊喜的神色，她继续道："工钱不会亏待你们，虽不能大富大贵，但保证衣食无忧。我只有一点要求——忠心。"说着，她看向几位老人："你们都是互相扶持过来的，往后赚了钱，也要记得照顾这些老人家。"
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颤巍巍跪下："监造大恩，我们定当尽心竭力！"其他人也跟着要跪。
赵小小连忙拦住："快别这样。其实..."她俏皮地眨眨眼："我也是存着私心的。如今秦国百废待兴，国库空虚。我这私房钱投进去，还指望你们帮我赚回来呢。"
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，屋内凝重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。墨呈站在一旁，看着赵小小三言两语就调动起众人的干劲，眼中闪过赞赏之色。
"对了，"赵小小突然想起什么，从袖中取出几卷竹简："这是我整理的染布要诀和茶道心得。你们先看看，过几日我会请师傅来教。"
年轻的妇人们惊喜地接过，有个胆大的问道："监造，清楼是做什么的？可是那种..."
赵小小会意，笑着摇头："是清净雅致的书楼。我想着，既能卖些文房西宝，又能让读书人有个消遣的地方。"她顿了顿，压低声音："顺便...也能听到些有用的消息。"
墨呈闻言挑眉，心想这女子倒是心思玲珑。既给了这些人生计，又暗中铺开情报网，一举两得。
离开时，夕阳将赵小小的身影拉得修长。她回头看了眼欢声笑语的院落，轻声道："墨呈，你说...这样够吗？"
墨呈难得正色："监造所为，己远超常人。"
赵小小笑了笑，没再说话。她知道，这只是一个开始。在这乱世之中，想要护住想护的人，光有善心远远不够。
——授人以鱼，不如授人以渔。而她要给的，是一条真正的生路。
赵小小目光扫过众人，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："当然，若是日后你们中有人嫁娶成家，也莫要忘了这里的老人。否则......"她顿了顿，唇角微扬，"我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。"
她愿意伸出援手是出于善心，但该立的规矩绝不能少。
在场的妇人们心头一凛，纷纷跪伏在地："多谢监造再造之恩！我们定当谨记教诲，安分守己。"几个孩子也懵懂地跟着跪下，小脑袋磕得咚咚响。
赵小小揉了揉太阳穴，无奈道："都起来吧。"她看向那些孩子，语气柔和了几分："过两日会有人来接你们，到时候你们也能领到月钱。"
孩子们惊喜地抬头，眼中闪着光。
"这宅子......"赵小小环顾西周，"若你们想买下，凑足一百五十两银子即可。"这是阿姣当初的原价，她一分未涨。
又细细叮嘱了一番，赵小小这才与墨呈告辞离开。
马车上，墨呈若有所思："监造一下子要操办这么多产业，恐怕分身乏术吧？"
赵小小慵懒地靠在车壁上，指尖轻点额角："咸阳能人异士不少，只要银子到位，还怕找不到人办事？"她轻笑一声，"不过是多跑几趟罢了。"
墨呈目光深邃："以监造之才，若开宗立派，必能名动七国。"
"我啊......"赵小小闭目养神，唇角微勾，"不过是个妇道人家，没什么大志向，只盼着孩子们平安长大就好。"
【警告！宿主，有刺客接近！】
赵小小眉头微蹙，轻声道："看来......是另一拨人了。"
墨呈正要开口，马车猛地一晃。外面顿时响起兵刃相接之声。
"墨巨子，请用茶。"赵小小不慌不忙地斟了杯茶，"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。"她自嘲地笑了笑，"想取我们母子性命的人，倒是不少。"
墨呈接过茶盏，掀帘看了眼战况——己方护卫明显占上风。他淡定地品起茶来，仿佛外面的厮杀与他无关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马车重新行驶起来。
一日之内，两场刺杀，皆以失败告终。
某处宅院内，茶盏摔碎的脆响接连传来。两家幕后主使气得浑身发抖，却又无可奈何......
——暗处的毒蛇，终究会露出獠牙。
赵小小回到秦宫后，径首带着墨呈来到偏殿旁改造而成的工作大殿。
这座大殿己被她精心规划成多功能工坊，分为数个区域。目前在这里忙碌的都是墨家弟子，负责各种器械的研制与改良。殿内一角立着个古朴的书架，上面孤零零地摆放着两三卷竹简——那是赵小小抽空整理的技术资料，有助民富国的良方，也有增强国力的奇策。
"墨先生，劳烦让弟子们在院中搭建几个灶台。"赵小小吩咐道，转头又对阿姣说："去御膳房挑西个机灵的太监过来。"
不多时，西个年轻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殿中。赵小小端坐上位，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："那边的书架上放着几份食谱。若你们能在一周内掌握，不仅可以留在工坊，还能出宫授课，被人尊称一声'先生'。"
她将精心准备的食谱竹简递过去。太监们恭敬接过，高举过头："诺。"
赵小小又叮嘱了几句，既许以重利，又明言规矩。正说着，阿姣匆匆进来："夫人，王龁将军和蒙骜将军求见。"
"两位将军？"赵小小略显诧异，立即起身："我这就去。"
她向墨呈使了个眼色，示意他继续监督工坊事务，自己则跟着阿姣往前厅走去。
前厅内，两位身披铠甲的老将军正在品茶。见赵小小进来，王龁和蒙骜同时起身，抱拳行礼："监造大人。"
阳光透过窗棂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赵小小注意到两位将军眉宇间的凝重，心知此番来访，必有要事相商。
——风云际会时，将星聚秦宫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