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芜苑内，夜色渐深。
窗外一轮残月，悄然洒下清辉，映得寝殿内一片柔和静谧。
沈知微斜倚在榻上，纤指轻轻拨弄着几缕垂落的发丝，阿桃正替她梳头，动作轻柔细致。刚才白日的试探，虽不至于险象环生，但她心里清楚，柳婕妤那样的女人，绝不会轻易放过她。
“主子，奴婢今儿个去厨房打听消息，听说婕妤娘娘近来有些不安稳，宫里几个服侍她的嬷嬷都被罚了，好像……”阿桃停顿了一下，轻声道，“好像是因为咱们这边被圣上宠了，惹得她不高兴了。”
沈知微轻抿唇角，垂下眼睫，没有言语。指尖却在不经意间收紧，显出她心底的戒备与思量。
此刻，门外忽然传来内侍通传的声音：“皇上驾到——”
沈知微一惊，尚未来得及起身整衣，殿门己被轻推而开。熟悉的龙袍剪影在灯光映照下愈发沉稳矜贵，正是当今皇上——萧凛之。
他负手而入，步履沉稳，眼神却带着几分放松之意，看着沈知微的目光也隐有柔色。
“怎么？朕来了，竟还不跪迎？”
他语气带着揶揄，却无半分怒意。
沈知微缓缓起身，裙摆拂地，盈盈一拜，眉眼带笑：“臣妾不是不迎，只是……想着皇上这两日忙于政事，未必记得臣妾小小才人罢了。”
这一句半真半假的调侃，竟让萧凛之心头微微一动。他走上前，伸手扶她起身，语气难得温柔：“你倒学会嘴硬了。”
他的指尖划过她的手背，带着不经意的温度，沈知微微微低头，脸颊浮起淡淡红晕，却没抽开。
萧凛之看她这般模样，忽而想到白日里听内务府总管提及的事——
春芜苑外，有人偷偷议论沈才人。说她不过一介庶出商贾女，竟在短短时日内连升两级，定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，才让皇上这般宠爱她。
萧凛之本不曾把这些话放在心上，但此刻看着眼前女子清丽柔艳的模样，忽觉心中隐隐泛起不悦。
她这样的人，竟被人私下议论作贱？
“那在沈府……当真过得不好？”他的声音低沉，不带威压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问。
沈知微愣了一下，下意识想否认，但唇动了动，终究没有说出违心的话。只是低声一笑：“皇上不是也听说了臣妾的身份？庶女出身，姨娘所出，哪来什么好日子过。”
她语气平静，语调却带着一丝不自觉的哽咽。
萧凛之看着她微垂的长睫和那始终藏着情绪的眸光，忽然伸出手将她拥入怀中，掌心落在她后背，力道恰到好处。
“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受委屈。”他低声道，像是某种无声的承诺。
沈知微靠在他胸口，耳边是他有力而沉稳的心跳。那声音一下一下，仿佛透进她心底，让她有些微微发怔。
这一刻，她忽然意识到，自己竟并不讨厌这份温柔。
甚至有那么一瞬，她贪恋这份安稳与体贴。
可她却依旧没有回应，只是轻轻地靠着，仿佛不愿错过这短暂的安心。
夜己深，春芜苑灯火犹亮。
窗外的风吹动纱帐，悄然扬起一角，露出殿中偎依的二人身影，静谧而温柔。
——此刻，她或许还不知道，她的悸动，早己在不知不觉间悄悄萌生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