慈宁宫内,檀香袅袅,金丝织就的珠帘微动间,透出室中稳重威严的氛围。太后靠坐在高背胡床上,斟着热茶,面色慈和。
“皇帝啊,”她缓缓启唇,语气平和却不容忽视,“你这日夜劳心国政,哀家看着都心疼。前些日子你西皇叔来信,说你常夜宿御书房,连一口热饭都难顾上。后宫妃嫔虽众,可也无一人能为你解乏消忧。”
萧凛之负手立于案前,闻言只是淡淡一笑:“儿臣承太后牵挂,国政繁杂,暂不敢懈怠。母后安康,儿臣自无旁忧。”
太后眼神微转,瞥向殿旁婉立的身影。沈蕙婉今日一身素蓝织金宫装,头戴玉珠绾花髻,面容秀丽,神态沉静,正垂首立于一侧。
“蕙婉入宫不过数日,哀家日日见她温婉得体,不骄不躁,实乃良配之选。”太后低声一叹,“她虽出自商贾之家,却是正室之女,自幼教养极好,不输宫中出身。”
萧凛之的目光终于落在沈蕙婉身上,眸中波澜不动,语气却更显疏淡:“太后抬爱。然后宫己有诸位妃嫔,且边关尚有战报未决,儿臣实无心旁事。”
太后轻轻放下茶盏,眸中一瞬即逝的凌厉未能遮住:“国事自有朝臣处理,皇帝终归也需有人照拂。蕙婉识书达理,又与你……知微有姊妹之谊,若她能陪你一二,知微心中,或许也少些芥蒂。”
萧凛之听出她言下深意,未正面回应,只沉声道:“儿臣明白太后美意。但军情紧急,近日又将接见西域使臣,确实分身乏术。”
太后见他拒得温和却坚决,脸上笑意未改,只是轻轻抚了抚掌中念珠,未再多言,转而问起朝政细节,话题便此打住。
沈蕙婉立在一旁,听得分明,心中波澜却未显于面上,只温顺应答:“臣女自当谨守规矩,侍奉太后,无他念。”
她微垂的眼睫下,神情深深,似春水静波,实则藏锋不露。
———
春芜苑夜色沉沉,纱灯如豆,檐下风铃轻响,仿佛为这场即将上演的惑舞低声吟唱。
内殿之中,沈知微身着月白纱衣,素发如瀑,以香雾浴身。她立于案前,轻启锦匣,取出一枚香篆——那是江南女子秘传的“引魂香”,香气绵长,沁人心脾,亦能令人心神微醉。
“姑娘……”阿桃在帘外低声唤她,眼中满是犹疑,“您真要……跳那支《绕风舞》?这舞太……招摇了。”
沈知微淡然一笑,执香点燃,烟气如丝缭绕:“江南曾有女子,以一舞倾城,引王入局,亡国亦不悔。如今我不是为了亡国,只为护己。”
她转过身,眼中不带一丝羞涩,唯有沉静笃定的锋芒:“若这世道注定弱者被吞噬,那我宁做蛊,不做蝼蚁。”
阿桃咬唇低头,再不劝阻,悄悄退下帘后。
灯影如豆,香烟轻扬,她赤足而立,纱衣随步摇曳,《绕风舞》自指尖而起,旋转中如云烟流转。
每一个转身,每一抬眸,都似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韵律,舞姿轻柔如柳絮,腰肢却柔若无骨,仿佛每一寸肌肤都为他而动。
———
那一夜,风过廊檐,传来暗影中传令的脚步声。
殿门被轻推而开,萧凛之立于帘外,目光透过薄纱,望见殿中那轻舞曼妙的女子。
月光如水倾洒而下,沈知微于香雾中轻轻起舞,纱衣之下身形纤柔,似雪肌凝脂,若隐若现。她低眉抬腕,步步生莲,每一次舞动,便有一件轻衣落地,红绡飘落间,似花瓣凋零,却无半分轻佻,反而更添一种令人无法移目的诱惑。
她不是在跳舞,而是在引他入梦——一步一魂,一眼一念。
萧凛之倚于殿柱前,眸光幽暗如渊,未语未动,却己陷入她那缓缓起伏的身影中。
舞至末段,沈知微忽而轻旋而下,纤腰微扭,跪地伏身,轻纱拂地如水流,身姿如沉月伏波,缓缓伏入萧凛之怀中。
她仰起面庞,眸中氤氲着雾,望向他的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缠绵与渴望,仿佛要将人一点点地引入她织就的梦境。
她唇角轻启,嗓音宛如夜雨初歇时落入青石的水珠,柔软中带着一点破碎的情意:
“皇上……嫔妾可以用帕子遮住眼睛吗?”
话音刚落,殿内香烟缭绕,仿佛连空气也陷入了她柔语中的欲念。她指尖无意地拂过他衣襟,指腹微凉,却似有一簇火从那处窜入他心口。
“嫔妾今晚……想这样侍奉皇上。”
她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,却像极了水面荡开的涟漪,一圈圈绵延进人的骨血深处。萧凛之呼吸一滞,眸色渐沉,眼底像是藏了整夜的风雷。
“你……”他低声喃喃,语音暗哑,仿佛正被一丝丝勾起,却又竭力自持。
沈知微不再多言,只轻轻垂下眼睫,那双眼柔顺得如同濯水新莲。她微微前倾,颈间清香扑鼻,发丝滑过他指间,她靠得更近,整个人轻如羽毛般,投进他怀中。
萧凛之终于动了,他伸手抚上她的背脊,一寸一寸地收紧,仿佛要将她彻底锁进怀里。那不是一场简单的拥抱,而像是他在攫取某种主权,某种从她身上燃起、再也收不回的欲望。
帘影低垂,灯火迷离,殿中轻纱飘落,落在地上,仿若浮云坠入水面,悄无声息地溅起千层浪。
他的唇贴上她的耳边,低声道:“你可知你今晚这舞……太过?”
沈知微却轻笑一声,胸膛轻颤,软香盈怀。她手指蜷起,轻轻拽过一方帕子,蒙住自己的双眼,然后缓缓抬起下巴,唇瓣微启:“那皇上……可愿做今夜的引路人?”
一语落地,萧凛之眼中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裂。
萧凛之抱起她,步步退入寝榻之间,灯影晃动,帐幕低垂,纱帐之后温香软玉交缠,似春风拂柳,水波不息。
当她的呼吸再次贴近他,轻轻吐息在他颈边,仿若一缕春风,带着未尽的温柔与难解的缠绵。他垂眸望她,她却仿佛躲闪般偏过脸去,唇瓣却不经意间滑过他灼热的皮肤,若有若无,既像偶然,又像试探。
那一触仿佛盛春时节新绽的花,沾了夜露,软润娇嫩地拂过风的锋芒,带着本能的羞涩与顺从。她没有说话,只是轻轻伏在他胸前,那一刻,连她的心跳都似乎藏着几分细腻的颤意。
萧凛之眸色渐沉,手掌沿她背脊缓缓游移,似在探寻,也似在克制。那轻纱遮住了眼,那一方帕子却遮不住此刻交缠的气息与隐隐燃起的欲焰。
他眸中光影翻涌,指尖己然抚上她面颊,薄唇间吐出的呼吸略显急促。沈知微柔顺地将身子贴近他怀,睫羽轻颤,似羞似慌,却不退。
她忽而轻轻抬头,唇瓣若有似无地掠过他胸前,像一只微风拂动的蝶,带着点点探寻的试探,却又柔顺得叫人心醉。她伏低了身,眼神柔媚地看着他,似是请求,又似引诱。
那一刻,沈知微的动作格外小心,却极有分寸,所触之处只似云掠风过,不着一丝痕迹,却撩得皇帝浑身紧绷。他喉间一哑,猛地低头将她扣入怀中。
“你可知……自己在做什么?”萧凛之嗓音低沉沙哑,似是恼,又似难耐。
沈知微没有言语,只以柔若无骨的姿态依附着他,唇角微弯,像一抹细雨中盛开的春花。
他再无法自控,长臂一收,将她紧紧压入胸前,吻落如雨,指尖掠过她光裸的肩与背脊,带着微颤的炙热。
帐内轻纱缓缓垂落,香炉中袅袅白烟缭绕,天地仿佛静止于这一刻。那夜,春芜苑深宫深处,一场权与情的缱绻角力,悄然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。
帘影之外是静谧的夜,而帐内,是一场悄然无声的博弈,轻裘堆雪,烛火忽明忽暗,仿佛连天上星子也不敢窥伺半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