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冲刷着汴州城的青石板,血水混着泥浆蜿蜒成河,在街角积成一个个暗红的水洼。慕容昭立在晋军临时营帐外,任凭雨水浇透衣甲,手中紧攥着从楚离歌袖中摸到的半块玉珏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玉珏表面还残留着她的体温,却又隐隐透着寒意,仿佛预示着某种不祥。
“公子,晋王宣你入帐。”周德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老将的铠甲同样沾满血污,开山斧刃上还挂着几缕黑色的发丝——那是铁血盟杀手的标志。慕容昭深吸一口气,将玉珏收入怀中,转身踏入营帐。
帐内烛火摇曳,李克用负手而立,面色阴沉如铁。朱温送来的会盟邀约书被重重拍在案上,羊皮纸上“共推刘守光为盟主”的字迹还未干透。“慕容昭,你与那铁血盟女子相识,可知她此番究竟打的什么主意?”晋王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怒火,震得案几上的酒杯嗡嗡作响。
慕容昭单膝跪地,脑海中闪过楚离歌黑血淋漓的模样:“禀王爷,她...似有苦衷。末将在混战中发现,她体内的赤蛊己深入五脏,若不及时救治...”
“哼!”李克用打断道,“铁血盟的手段向来狠辣,她既是刘守光的人,那赤蛊说不定正是用来操控人心的手段!明日演武场,本王倒要看看,他们究竟想耍什么花样。”他挥了挥手,示意慕容昭退下,目光却始终盯着邀约书,眼中杀意翻涌。
夜色渐深,慕容昭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,辗转难眠。楚离歌在混战中说的每一句话、每一个眼神,都在他脑海中反复回放。她刻意避开要害的招式、不顾一切为他挡刀的决绝,还有最后被刘守光带走时那充满警告的眼神,都在诉说着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。
突然,营帐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。慕容昭瞬间翻身而起,断剑出鞘,寒光映照着帐帘。“是我。”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,带着几分虚弱。慕容昭猛地掀开帐帘,只见楚离歌浑身湿透,绯色裙摆己被血水染成深褐,正倚在营帐外的立柱上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你怎么...”慕容昭话未说完,楚离歌己踉跄着扑进他怀中,黑血顺着她的嘴角不断滴落,在他的玄甲上晕开深色痕迹。她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:“快...带我去见晋王...刘守光的阴谋...比你想象的更可怕...”
两人匆匆赶往晋王营帐,守卫见是慕容昭,并未阻拦。楚离歌跌跌撞撞地闯入帐内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:“李王...求您...相信我这一次...”她剧烈咳嗽着,黑血溅在李克用的战靴上,“刘守光手中有...有能操控千军的‘玄影蛊’,他打算在演武场...”
“住口!”李克用猛地抽出佩剑,剑尖抵住楚离歌咽喉,“铁血盟的鬼话,本王岂会轻信?你三番五次扰乱会盟,分明是刘守光派来的细作!”
慕容昭见状,立刻挡在楚离歌身前:“王爷!她体内的赤蛊己危在旦夕,若不是为了通风报信,何苦...”他的话戛然而止,因为楚离歌突然抓住他的手腕,张口咬住他的手背。剧痛传来的瞬间,慕容昭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然,随后吐出一块带着血丝的蜡丸。
“这是...刘守光的密信...”楚离歌的声音越来越弱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,“他勾结...契丹人...打算...”话未说完,她便瘫倒在地,双眼紧闭,嘴角还挂着未说完的话语。
慕容昭颤抖着捡起蜡丸,递给晋王。李克用展开密信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信中详细记载了刘守光与契丹人勾结的计划:明日演武场,将用“玄影蛊”操控晋军与梁军,待两败俱伤后,契丹铁骑便趁机南下,一举吞并中原。
“来人!”李克用怒吼道,“立刻召集众将,本王要连夜制定对策!”他转头看向慕容昭,眼神中多了几分复杂,“将她带去军医处,务必保住性命。若她说的是真的...这次会盟,恐怕是一场关乎天下存亡的死局。”
慕容昭抱起楚离歌,快步奔向军医营帐。雨还在下,却己不再冰冷。怀中的女子呼吸微弱,黑血仍在不断渗出,但他的心中却燃起了希望——或许,这一次,他们能打破刘守光的阴谋,还天下一个太平。而汴州城的夜色下,一场更大的风暴,正在黑暗中悄然酝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