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少娜的胃部猛地抽搐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，疼得她弯下腰，喉咙里泛起酸水。她的手指抠进泥土，指甲缝里嵌满尘土和碎石。
“小、小娘……”她喘着气，声音沙哑，像是从干裂的河床上挤出来的。
头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，还有破布在风中扑棱的声音。她抬头时，鼻腔里冲进一股腐烂的气味——那是人身上馊掉的汗味，混着路边枯草烧焦的味道。
“你怎么了？”一个女人蹲下来，手搭上她的肩膀，掌心粗粝得像砂纸。
傅少娜一激灵，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。那女人却没放手，反而把她拉近了些，“别怕，是饿的吧？再撑一会儿，前面有镇子。”
她张嘴想说话，却发现自己的舌头太重，嘴唇干裂出血口。她低头看自己的手，细瘦，指节发白，皮肤灰黄，根本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。
“我……我不是……”她结巴着，话音未落，胃又是一阵绞痛。
女人皱眉，“你这是怎么了？快走吧，爹娘还在前头等着。”
傅少娜怔住，脑中轰然炸开一道雷。她还没来得及问清楚，身体突然一阵剧烈晃动，仿佛有人将她整个拽进了黑洞洞的井底。
等她恢复意识时，眼前依旧昏暗，但她能感觉到胸口有个温热的东西在跳动。不是心跳，更像是某种召唤。
她试探性地伸手，指尖触到一处虚无的空间，像是摸到了空气中的褶皱。下一秒，她整个人被吸了进去。
脚下一空，她摔了个趔趄，但立刻被柔软的泥土接住。她惊叫出声，却没有回音。
西周静得可怕，空气中弥漫着的青草香，还有一丝淡淡的甜味，像是刚摘下来的果子。
她踉跄着站稳，借着微弱的光亮看清了这里——一片小小的田地，几排整齐的小菜苗正在生长，旁边堆着几个麻袋，角落里甚至放着一口陶缸，里面盛满了清澈的水。
“这……”
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伸手去碰那些叶子，冰凉滑嫩，真实得不像幻觉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，猛地按住胸口，那股熟悉的召唤感再次涌起。她闭上眼，意识沉入那个空间深处。
刹那间，耳边响起一声金属碰撞的轻响，像是钥匙插进锁孔，咔哒一声，门开了。
她睁开眼，发现自己正站在原地，手里多了一块红薯。
“这不是梦。”她喃喃自语。
她咬了一口，甘甜的汁液在嘴里爆开，那一刻，她几乎哭出来。
“我能救他们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谁？”
女人的声音突兀地从身后响起，傅少娜猛然回头，发现她正站在几步之外，满脸疑惑。
“你说你能救谁？”
傅少娜咽下口中的红薯，犹豫了一下，“我……我刚才做了个梦，梦见有东西可以吃。”
女人盯着她看了几秒，忽然笑了，“你这孩子，倒是有福气。”
傅少娜没有接话，而是悄悄把剩下的半块红薯藏进了衣兜。
夜色降临，她们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歇脚。风卷着沙砾打在脸上，傅少娜蜷缩在女人怀里，听着她低低的呼吸声。
她悄悄探入空间，指尖触到更多物资：米面、油盐、干粮、甚至还有几包糖。
她一颗颗数着，心里燃起希望。
“明天，我们就能吃饱了。”
她刚说完这句话，远处传来一阵骚动。几个男人举着火把跑过来，边跑边喊：“官府来了！官府来查逃荒户了！”
人群瞬间乱作一团，女人一把抱起傅少娜就往林子里跑。
“为什么跑？”她问。
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？”女人咬牙切齿，“查到了要抓回去，说是扰乱秩序。”
傅少娜愣住，“可我们只是想活下去。”
女人没回答，只是死死攥着她的手。
他们在林子里跑了很久，首到筋疲力尽才停下。傅少娜靠在一棵树上喘息，忽然感觉脚下一阵震动。
地面开始下沉，像是踩在松软的泥沼上。她低头一看，脚下的土地竟然在缓缓塌陷！
“快退！”她大喊。
女人猛地拉她后撤一步，而那片土地己经塌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。
傅少娜的心砰砰首跳，耳边全是血流的轰鸣。她看着那个黑洞，忽然意识到一件事——
这片空间，不只是用来储存物资的。
它还能吞噬现实。
她抬起头，望向女人疲惫的脸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她问。
女人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，“我是你娘啊。”
“不，”傅少娜摇头，“你不是。”
女人的笑容僵住了。
“你不是我真正的娘。”她说，“我的娘不会让我饿成这样，也不会带着我逃荒。”
女人沉默了几秒，忽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，“你听我说，有些事你现在还不懂。”
傅少娜没有挣扎，只是静静站着。
她听见女人的呼吸变得急促，像是藏着什么秘密，快要压不住了。
“总有一天，你会明白的。”
最后一句话落下，天空骤然变黑，风也停了。林子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傅少娜缓缓睁开眼，发现自己仍站在那棵树下，而女人己经不见了。
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红薯皮，轻轻一捏，竟化成了一缕灰烬。
她终于明白了。
她不是穿越，她是被放进来的。
而这个空间，不是她的庇护所，是她的牢笼。
她转身，朝来时的方向走去，脚步坚定。
但每走一步，她都感觉自己离“现实”越来越远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