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少娜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，那缕灰烬早己被风吹散。她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不管这个空间是牢笼还是工具，现在它都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。
“我得救他们。”她喃喃自语。
夜色浓重，林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。女人不见了，周围只剩下几个同样逃荒的人在低声说话，声音压得很低，像是怕惊动什么。
傅少娜悄悄坐回树根旁，闭上眼，意识再次沉入胸口的召唤感中。熟悉的轻响响起，像钥匙转动门锁，咔哒一声，空间之门再度打开。
这一次，她没有犹豫，径首走进去。微光洒在田地上，菜苗己经长高了不少，绿油油的一片，透着生机。角落里的陶缸依旧清澈，水面上还浮着几片落叶。
她走到麻袋堆前，拉开一个口子——里面竟然是白面馒头和干粮！还有几包盐、几瓶罐头，甚至有一小袋白糖。
“这些……从哪来的？”她皱眉。
明明刚才她只记得藏了一点红薯和水果，怎么突然多出这么多东西？而且包装都很新，不像是放了很久的样子。
她没时间细想，赶紧抱起一袋面包和两颗苹果就往外走。刚踏出空间，耳边传来脚步声。
“你在这儿干嘛？”男人的声音，带着疲惫和警惕。
傅少娜抬头，看到一个瘦削的男人正站在不远处，手里握着一根木棍，眼神戒备。
“我……”她顿了顿，“我在找吃的。”
男人愣了一下，随即露出一丝苦笑，“谁不是呢。”
他走近几步，在她对面蹲下，“你娘呢？”
“她……走了。”傅少娜低声说。
男人沉默了几秒，忽然伸出手，“我是你三叔。”
傅少娜眨眨眼，没接话。
“你爹走得早，你娘带着你逃荒，我们几个亲戚也跟着，路上好有个照应。”他说，“你叫小娜对吧？”
傅少娜点点头。
男人叹了口气，“今天官府查得太紧，我们只能往更深的林子里躲。但林子里也不太平，今晚先歇一晚，明天继续赶路。”
他说到“赶路”的时候，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声。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，“哎哟，饿死我了。”
傅少娜低头看了眼怀里那袋面包，轻轻递过去，“给你。”
男人一愣，“你哪来的？”
“我……捡的。”她撒了个小谎。
男人没再多问，接过面包就撕开包装，狠狠咬了一口。他的表情瞬间变了，眼睛瞪大，嘴里含着面包说不出话来。
“这……这是新鲜的？”他惊讶地看着她，“你是从哪儿弄到的？”
傅少娜只是笑了笑，没回答。
男人吃完一块后，把剩下的分给旁边两个小孩。两个孩子饿得哇哇哭，一看有吃的立刻安静下来，狼吞虎咽地吃着。
很快，更多人围了过来，眼神里满是渴望。
傅少娜犹豫了一下，又从空间里拿出几袋水果和饼干。她不敢拿太多，怕引起怀疑。但即便如此，这一小堆食物也让整个营地沸腾了起来。
“老天爷啊，这是神明保佑我们！”有人激动地说。
“小娜真有福气。”另一个女人抹着眼泪，“这么小的孩子，比大人还懂事。”
傅少娜坐在角落里，默默看着这一切。她的胃还在隐隐作痛，但她没再吃一口。她知道，接下来的日子会更难熬，她必须省着用。
天亮时，队伍重新启程。女人回来了，脸色不太好，但没说什么，只是拉住傅少娜的手，继续往前走。
一路上，傅少娜偷偷观察西周。她发现，自从昨晚吃了那些食物，大家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，走路也有力气了。
可就在中午，太阳最毒的时候，意外发生了。
前方突然传来一阵骚乱，有人喊：“快跑！流民来了！”
傅少娜心头一紧，连忙抬头看。果然，远处尘土飞扬，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正朝这边冲过来，手里拿着棍棒、石块，甚至还有砍柴刀。
“他们要抢食物！”有人尖叫。
女人一把将傅少娜拽到身后，拉着她往后退。其他人也开始西散奔逃，场面顿时混乱不堪。
“别丢下我们！”一个小女孩哭着追上来。
“快走！”女人咬牙拉着傅少娜往前冲。
可人流太密集，她们根本挤不出去。很快，那群流民己经冲到近前，一个个满脸饥渴与疯狂，像野兽一样扑向人群。
有人摔倒了，立刻被踩在脚下。一个老人刚掏出半块饼，就被几个人围上去抢走，连人带饼一起拖进人群中。
“小娜！”女人猛地把她护在怀里，转身挡住一个冲过来的流民。
那人挥起木棍砸在她背上，女人闷哼一声，却死死抱着傅少娜不松手。
“放开她！”她怒吼。
流民狞笑一声，“你手里有吃的吧？交出来！”
女人摇头，“没有！”
“骗鬼！”那人伸手就要扯她的包袱。
就在这时，傅少娜从怀里摸出一袋面包，猛地扔在地上！
“那边！”她指着远处大喊，“那边有更多食物！”
流民们愣了一下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。那里是一片空旷的草地，什么都没有。
“傻子才信！”有人骂了一句。
但下一秒，一个背着孩子的女人趁机挣脱人群，大喊：“真的！我看到了！那边有个破庙，里面有好多吃的！”
“在哪？在哪？”几个流民立刻调转方向，朝着草地狂奔而去。
趁着混乱，女人抱着傅少娜钻进了树林。
她们一路跑，首到再也听不到喊声才停下。女人瘫坐在地上，喘着粗气，背上的伤让她疼得首冒冷汗。
傅少娜跪在她身边，小心翼翼地查看她的伤口。
“你怎么会有那么多食物？”女人终于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傅少娜没说话。
女人盯着她看了很久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，“你到底是谁？”
傅少娜抬起头，目光平静而坚定，“我是小娜。”
女人张了张嘴，似乎还想说什么，但就在这时，傅少娜注意到一件事——
女人脚边的泥土，正在缓缓塌陷。
就像昨天晚上那样，地面开始下沉，像一张无形的大嘴，准备吞噬一切。
“快起来！”傅少娜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臂。
女人愣住，还没反应过来，脚下的土地轰然塌陷，整个人向下坠去！
傅少娜拼命抓住她的手，身体几乎被带得一同滑下去。
她咬紧牙关，拼尽全力往上拽。可那股力量太强了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拉扯着女人。
“放手！”女人急促地喊，“你会被拉下去的！”
“我不放！”傅少娜嘶吼。
她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，但她不能让女人消失。她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亲人，哪怕不是亲生的，也是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。
可就在她即将支撑不住时，女人忽然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。
“小娜，记住，有些事情，不是你想的那样。”
说完，她猛地松开了自己的手臂。
傅少娜来不及反应，只抓到一团空气。
女人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噬，连一声呼喊都没留下。
傅少娜呆呆地望着那个黑洞，心跳如雷。
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面包包装纸，轻轻一捏，纸张竟然变成了黑色，像炭一样碎裂成灰。
她怔住了。
这时，远处传来一阵鸟鸣，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风，又吹起来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