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南说完后,气氛变得更加沉默,安静得似乎能听到江南眼泪落下的声音。江南的脑子在飞快地思考,她必须让现在的江安城和徐美丽相信她,因为她不确定,这样的灵魂状态会持续多久。她不想让上一世悲剧重演,必须抓住这个机会改写命运。
“爸爸,我说什么可能你都会质疑,但是有一件事,肯定能证明我说的都是真的。你上个月在油库救火的事,我全都知道。”江南突然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,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那是你亲口告诉我的。”
江安城和徐美丽同时一震。江安城的喉结剧烈滚动,指节捏得发白:“你说的油库救火的事...那是我上个月刚经历过的,连队报告都还没写完,你怎么会...”
“在我七岁那年冬天,我发高烧到39度,爸爸背我去县医院的路上,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,就给我讲了这件事,他是你的骄傲,同样也是我的,所以我记得你说的每一个字。”江南的目光变得悠远,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那个飘雪的夜晚,“爸爸说,那是1975年8月12日下午三点二十分,油库西侧因电线短路突然起火。当时爸爸正在检修发电机,是第一个发现火情的人。”
江安城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军裤,这个精确到分钟的时间点让他后背发凉。徐美丽注意到他瞬间苍白的脸色,不自觉地握住了他的手。
“爸爸说,他当时用对讲机喊‘油库起火,全员撤离’,声音大得整个基地都能听见。”江南的小手比划着,稚嫩的声音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重,“等确认所有人都撤出来后,爸爸突然想起还有三个主阀门没关。当时火势己经蔓延到油罐区,热浪把爸爸的眉毛都燎卷了...”
说到这里,江南走过来,指着江安城的左眉:“就是这里,后来长出来的眉毛总是比右边的要稀疏一些。”
这个只有本人才会注意到的细节让江安城浑身一震。他猛地抓住江南的小手,掌心沁出冷汗:“这些......”
“爸爸还说,”江南的声音突然哽咽,“当时他冲进去时根本没想过能活着出来。唯一想的就是哪怕还有一口气也得保住油库,如果油库爆炸,旁边机库里正在检修的西架歼 - 6就全完了,那是国家多少年的心血啊...”
徐美丽突然捂住嘴,眼泪夺眶而出。江安城的眼眶也红了,这些从未对人吐露过的内心挣扎,此刻竟从一个三岁孩童口中说出,带着让人窒息的真实感。
“后来呢?”徐美丽颤抖着问。
“爸爸说,他摸黑找到阀门,手上烫出了水泡也顾不上疼。等关好阀门出来时,作训服都烧焦了半边,小腿上还留了一个烧伤的疤痕。”江南的眼中闪着泪光,“因为这个,爸爸立了二等功,而且有了提干排长的机会...”
江安城突然站起身,木椅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他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踱步,军靴踏在地板上的声音格外沉重。那些在火场里拼命的瞬间,那些连自己都快遗忘的细节,此刻被这个小女孩一一揭开。
“可是...”他的声音嘶哑得可怕,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,那你说的‘前世’我...”
“前世爸爸最后悔的,就是放弃了提干机会。”江南跳下藤椅,迈着小短腿跑到江安城面前,仰起泪湿的小脸,“退伍后,奶奶拿走了所有安置费,你和妈妈只能住茅草屋。妈妈生我时大出血,差点...差点...就没了,也是因为奶奶阻止你带妈妈去医院生产。”
她再也说不下去,扑进江安城怀里嚎啕大哭。江安城僵硬地抱着这个自称是他未来女儿的小女孩,感受到冰凉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军装。徐美丽走过来,轻轻将两人一起搂住。这个自然而然的动作让江南哭得更凶了,她的肩膀剧烈颤抖,指甲几乎要陷进江安城的后背。
"妈妈...爸爸..."江南抬起满是泪痕的小脸,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与恳求,"请你们相信我,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。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荒诞不经,可那些只有你们自己知道的事,我全都一清二楚啊!"
她的声音里带着哭腔,却又无比坚定:"我知道爸爸每次执行完危险任务,都会躲在储藏室里偷偷检查自己的遗书;我知道妈妈为了省钱给我买书包,连续三个月只吃咸菜馒头;我知道弟弟第一次抓周,攥着爸爸的军功章不肯松手..."
江南的泪水滴落在徐美丽的蓝布衫上:"或许是我的执念太深,或许是老天爷可怜我,才让我有机会回来。我不要你们再经历那些苦难,不要看着你们在贫困里挣扎,不要妈妈因为难产在鬼门关走一遭..."
她突然紧紧抱住两人,用尽全身力气:"求求你们,相信我这一次。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你们被命运碾碎,求你们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