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的灯泡在头顶晃悠，霉味混着老吴身上的烟草味首往鼻子里钻。
纪尘把塑料椅转了个向，上去，胳膊搭在椅背上——这姿势是他送外卖时跟商家学的，据说能让人放松警惕。
老吴的手腕还扣着基地自制的合金手铐，金属链条在桌面上磕出轻响。
他盯着纪尘递过来的那瓶水，喉结动了动：“兄弟，这水……能喝不？”
“能啊。”纪尘晃了晃瓶子，瓶身映出老吴青黑的眼圈，“我刚从后勤处领的，比你那过期饼干强多了。”他突然凑近，压低声音，“不过嘛——”尾音往上挑，像在说什么秘密，“要是你不肯说实话，等会儿这水可能就变成醒酒汤了。”
旁边做记录的阿琳笔尖顿住。
这姑娘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，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，刚才被押进来时还梗着脖子，这会儿倒先开了口：“纪队长，我们就是个跑腿的。”她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淬过的刀，“上头让我们把过期物资混进交易，再把真货藏到城西——”
“阿琳！”老吴猛拍桌子，手铐撞得桌面哐当响，“你疯了？”
“疯的是你。”阿琳冷笑，指甲盖儿敲了敲老吴脚边的箱子，“上周你往药里掺面粉，前天拿变异鼠肉当牛肉干，现在连后勤处的地图都敢偷——”她突然住嘴，目光扫过纪尘手里那半截带钢印的地图。
纪尘乐了，把水往老吴手边推了推：“看来你这手下比你明白事理。”他摸出根笔，“这样吧，我给你指条明路——”笔帽敲了敲桌上的空白纸，“把你藏货的清单写出来，我保你在劳改队里管仓库。”
老吴的手指在桌面上抠出白印子。
窗外传来萧静的脚步声，军靴踩在水泥地上“哒哒”响，他打了个寒颤：“你说话算数？”
“我纪尘送外卖时说半小时到，就是淋成落汤鸡也不带晚的。”纪尘指了指墙上的生存守则，“基地规矩，坦白从宽。”他又补了句，“再说了——”瞥了眼阿琳，“你这翻译妹子要是把知道的都抖出来，你连管仓库的机会都没。”
老吴的肩膀塌了。
阿琳从他口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，推到纪尘面前：“这是上周新到的货单，城西酿酒厂地下二层有暗仓。”
纪尘扫了眼纸条，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蹦出来：【检测到关键线索，隐藏任务进度+20%】。
他把纸条收进怀里，冲门外喊：“萧队，给老吴松铐子。”
萧静踢开半扇门，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：“我可先说好，要是他耍花样——”她晃了晃腰间的战术刀，刀鞘擦过老吴的膝盖。
老吴缩着脖子首点头。
纪尘拍了拍他后背：“走，带你去后勤处量尺寸——劳改队的制服可不能不合身。”
等老吴被萧静押走，阿琳突然站起来：“纪队长，我能跟着你们吗？”她扯了扯衬衫下摆，“我爸是大学教授，懂物资分类，我……”
“会看地图吗？”纪尘打断她。
阿琳眼睛一亮：“我学过地质测绘，废墟里的老建筑图纸——”
“行。”纪尘把那半截地图推过去，“先把这上面的标记标清楚，明天去城西前给我。”他指了指门口，“找林清林姐领套干净衣服，你这衬衫味儿比老吴的袜子还冲。”
阿琳红着脸跑了。
纪尘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，系统新学的《高级谈判术》在脑子里过电影——刚才那波心理战，他故意把萧静的脚步声放重，又拿阿琳的野心当筹码，果然比硬审管用。
“纪队！”阿杰扒着门框探脑袋，校服领口沾着机油，“苏姐说该去集市了，再晚变异乌鸦要抢摊位了！”
纪尘扯了扯身上的旧夹克——这是从老吴手下身上扒的，袖口还沾着酱油渍。
他冲阿杰挑眉：“你苏姐没说我这身像什么？”
“她说像——”阿杰憋着笑，“像她当年在酒店调龙舌兰时，后厨偷酒喝的帮工。”
“这丫头。”纪尘抄起桌上的麻袋，里面装着半袋变异兔毛——这是他早上从赵虎那顺的，“走，咱们去会会那些二道贩子。”
旧城区的集市在废弃的百货大楼里，变异藤蔓从天花板垂下来，结着紫莹莹的果实，闻着像烂了的芒果。
阿杰拽了拽纪尘的衣角：“纪队，那穿皮夹克的是‘刀疤李’，专门卖假盐；戴红围巾的是‘刘婶’，她的水绝对掺了雨水——”
“嘘。”纪尘压低帽檐，蹲在个卖压缩饼干的摊位前，抓起块饼干咬了口，“嗯，麦香挺浓。”
“兄弟好眼光！”摊主搓着手，“这是上个月刚到的货，没过期——”
“没过期？”苏文文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。
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身灰布衫，头发随便扎了个髻，手里拎着个酒壶——壶里装的是基地自酿的果酒，“我闻着有股霉味儿。”她凑过去，指甲盖儿抠开饼干包装，“看这封口，二次热压的，边缘有焦痕。”
摊主的脸刷白。
阿杰憋着笑，掏出小本子记：“假饼干，报价5斤盐/包，实际成本2斤。”
纪尘冲苏文文竖大拇指：“可以啊苏老师，这比你品红酒还专业。”
“那是。”苏文文晃了晃酒壶，“当年我辨得出波尔多红酒里混了几滴勃艮第，现在辨不出过期饼干？”她突然瞪他，“不过你这造型——”上下打量，“确实像偷酒喝的帮工，上次还偷喝我藏的青梅酒！”
“那不是救萧队时急需酒精消毒嘛。”纪尘转移话题，指了指角落的摊位，“去看看钢材价格。”
等三人转完整个集市，阿杰的小本子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。
纪尘摸着下巴：“老吴报的粮价是市价的1.3倍，看来他把‘运输损耗’当借口吃回扣呢。”
“那咱们回去怎么敲他？”阿杰眼睛发亮。
“敲？”纪尘笑，“得让他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。”
谈判桌是后勤处的会议桌，铺着磨得起球的蓝布。
老吴坐在上座，阿琳抱着笔记本坐他旁边，赵姐把保温杯往桌上一墩：“老吴，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。”
纪尘把阿杰的小本子拍在桌上，翻到记满数字的那页：“面粉，你报8斤盐/袋，集市上6斤能拿下；压缩饼干——”他指了指苏文文，“苏姐说你这过期货最多值3斤盐。”
老吴的脸涨成猪肝色：“那是因为我走的是安全路线，绕开了变异鼠群——”
“赵姐的运输队绕同样的路，油费比你少20%。”纪尘又甩出张纸，“这是赵姐整理的运输成本表，你看看？”
赵姐敲了敲桌子：“我可以分三期付款，首期给30%，等货送到再结30%——”
“剩下40%等质检完给。”苏文文补刀，“要是掺假，扣双倍。”
老吴的汗顺着下巴往下淌。
阿琳扯了扯他袖子，小声说：“纪队给的药是正品，能换咱们三个月的消炎药。”
老吴咬了咬牙：“行，按市价走。但我要——”他看了眼纪尘，“在基地设个联络点，以后有货先给你们。”
纪尘和赵姐对视一眼。
赵姐点头：“可以，但联络点归后勤处管，每月交10斤粮当管理费。”
老吴拍板：“成交！”
系统提示音在脑内炸响：【交易任务完成度120%，奖励物资卡×1（可兑换50斤精粮）、技能书《基础经济模型》】。
纪尘摸了摸口袋里的技能书，表面还带着系统的温热。
萧静靠在门口啃变异胡萝卜，突然说：“没想到你真把这老狐狸变成咱们的粮贩子了。”
“那是。”纪尘把物资调配表推给林清，“林姐，这表你看看，按区域分仓，能减少15%的运输损耗。”
林清翻着表，眼睛发亮：“这比我之前做的合理多了！”
老吴搓着手站起来：“那啥，我明儿就让人把第一批粮送过来——”他犹豫了下，压低声音，“纪队长，我听说旧城区最近冒出来好几个交易联盟，说是要‘统一市价’……”
纪尘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。老吴识趣地闭了嘴，跟着阿琳往外走。
“统一市价？”萧静皱起眉。
纪尘望着老吴的背影笑了笑，把《基础经济模型》塞进裤兜：“有意思，看来咱们的粮贩子，要升级成‘联盟搅局者’了。”
窗外的夕阳把玻璃染成血红色。
小黄蹲在他脚边，突然竖起耳朵，冲西边低吼——那里，是老吴说的“交易联盟”方向。
